第五百四十五章:管仲之誌


    “大人啊!難道我們堂堂晉人,真的要向那些胡虜俯首稱臣嗎?!然後穿著他們的服飾?改變我們祖先流傳下來的發式和語言?!真的要這樣嗎?!”


    “……”


    “大人啊!我中原有史以來從未有過像現在這般的屈辱啊!我三皇五帝,強秦盛漢,何時有過被人如此踐踏的時候?!即使有漢高祖劉邦的白登之圍,呂後的委曲求全,也從未有過讓這些胡虜踏破山河的境地啊!”


    “裴苞,你的意思我明白……”


    “不!大人!您並不明白!”


    “裴苞!”


    “微管仲,吾其披發左衽矣!大人之誌是什麽?!別人或許不知道,可我裴苞這麽多年跟在大人您的身邊,如何會不知道?!當年管仲可以尊王攘夷聯合我華夏諸國打退北方諸多遊牧部族,大人也常以管仲自比,難不成卻忘了孔子這句話了?!”(古代,我中原華夏貫為禮儀之邦,衣冠尚國,注重禮儀,一定要束發而且穿衣右衽,而胡人則大多披發左衽,孔子在評價管仲的功績的時候,曾經感歎過,如果不是管仲勤王,我們就都要變成這些蠻夷的奴隸了!)


    “管仲……”


    “大人!!!”


    賈匹有些不敢去看裴苞的眼睛,自己過去乃至現在確實是一直自比有管仲之才,或許外人無從知曉,但裴苞卻是一清二楚!


    自己的誌向又如何是一個小小的安定可以束縛的?


    之所以自己要偏居於此,不過是一方麵時也勢也,一方麵想師夷長技以製夷,但總歸不過是無奈之下,才會偏安於此,斷然不會就此虛度一生!(師夷長技以製夷語出清末魏源的《海國圖誌》。後來成為洋務運動前期的指導思想,這裏引用是超前了。)


    自己的誌向何嚐不是希望能夠有管仲的那樣的機會,出仕一個明主?!為他和天下社稷盡一份力?!


    可如今哪裏有什麽明主?!哪裏有什麽人可以讓自己一展才華?!有嗎?從來沒有!有的隻是自己一天天變老,一天天遲暮,一天天等死而已!


    管仲之誌?這就是一個笑話……


    但!這又何嚐不是賈匹心中最最渴望的心願!


    賈匹沒有說話,隻是在沉默中靜靜地看著自己麵前的裴苞,看著他這把年紀還如此義憤填膺,想要為國捐軀,沙場殺敵的心情,不知何時,賈匹的心裏也漸漸生出了一絲的漣漪!


    或許之前賈匹心裏確實有想抗擊匈奴的心思,但有多堅定,或許賈匹自己也不肯定,不然又何必要去試探裴苞,而試探裴苞的唯一理由其實還是因為賈匹仍舊在猶豫不決,希望有一個人能夠真正說服自己,讓自己不要再左右搖擺!


    但賈匹並沒有一絲覺得自己優柔寡斷,畢竟自己要做的這個決定會關係到自己整個賈氏一族的命運,必須要慎重再慎重,任何可能都要想清楚,直到自己有五成把握以上,但事實上,現如今的形勢,要想擊潰匈奴,自己其實連三成的把握都沒有!


    要把這個事實告訴裴苞嗎?不,他應該也很清楚安定的力量有多渺小,尤其是現在諸胡都在蠢蠢欲動的情況下,安定幾乎就是自顧不暇,或者說,自保都是一個問題了……


    但無論如何,賈匹是真的被裴苞的話觸動了不少,對於裴苞抗擊匈奴的決心也是徹底相信了,畢竟自己跟他相處了那麽多年,他的為人自己還是清楚的,要是連這樣的人也會背叛自己臨陣倒戈,那也就是天意了!


    更何況他說要打竇先義這種事也不用他裴苞或者自己出手……


    但賈匹自己也知道,自己對於裴苞的試探雖然對於自己來說,是最穩妥且最能讓自己暫時安心的辦法,但畢竟有些不上台麵,尤其是麵對著對自己一片赤誠的裴苞,賈匹的老臉上也有些尷尬。


    但既然已經到了要表態的地步,賈匹也不再對裴苞有所隱瞞,直接開口道:“哼,這幫蠻夷,果然都是一些白眼狼,他們應該也從什麽渠道知道長安那邊的消息了,難道是匈奴人用鷹傳信了?但這怎麽可能?!可若不是如此,他們怎麽會那麽快就按耐不住?!”


    “確實太快了,而且是明目張膽的在我們的眼皮底下亂來!”


    正當賈匹有些陷入深思的時候,裴苞突然對著賈匹鄭重地跪了下來,並且目光炯炯有神地看著賈匹,大聲說道:“大人,裴苞知道您是一心為了社稷黎民才甘願在安定這樣的地方與諸胡結交,大人的誌向裴苞知道,大人要是再不挺身而出,這關中可就真的完了啊!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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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裴苞的這種眼神,賈匹是再清楚不過了,他知道裴苞的心思,也很清楚裴苞想要做什麽,如果自己真的也投靠了匈奴,那麽裴苞一定會離自己而去,而且他一定會戰死沙場!(賈匹也就是賈疋,這個必須再說一次,正史上應該就是賈疋,當然也有少部分史書是用賈匹,而我是習慣用賈匹了……匹字……國家興亡,匹夫有責嘛……)


    賈匹和裴苞他們兩個人的關係,與其說是主公和屬下,倒不如說是真的知己,而且是生死之交的那種患難知己,裴苞很清楚賈匹會怎麽選,所以裴苞才不斷地想要激怒賈匹,想讓他確定抗擊匈奴的立場,即使不成功也起碼要讓賈匹內心難過,最好是內疚才行!


    那麽即使裴苞他自己身死,也可以讓賈匹不那麽舒舒服服得投靠匈奴,讓他一輩子惡心,心裏有疙瘩才是最理想的,所以裴苞才會說要讓自己的家眷死在賈匹麵前!當然他裴苞說的出就一定會這麽做!


    賈匹也很清楚裴苞會這麽做!但這也是賈匹最敬重裴苞的地方!這個人說一是一,確實可以共事!雖然他從不認自己是主公,但這又有何妨?!這樣的人,可以信任!


    “裴苞,你就這樣看我?真的覺得我會投靠匈奴嗎?!”


    “裴苞不知道主公會怎麽選,也不願意知道主公真的去投靠匈奴,裴苞隻知道自己絕不會投靠匈奴,若是可以,還請主公允許裴苞離開,裴苞絕不會影響主公的前途!”


    “哈哈哈,不愧是裴苞!那我告訴你,我也不想投靠匈奴,也絕不會投靠匈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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