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王衍論政


    石勒一路上笑的很開心,自己這個侄子真的很給自己長臉,隻是來回幾個衝殺,就把什麽狗屁司馬毗的大軍打得屁滾尿流。


    石勒看著臉色沉穩的石虎,就會想起那次圍攻晉陽竟然不敵逃回,屁股上還受了箭傷,恰巧那次又正好是漢皇劉淵駕崩的候,眾人都卯足了勁想好好表現的時候,偏偏自己的這個侄子狼狽逃回,那時候的石勒是真的想一刀砍了這個廢物,不僅打敗了,還讓人把他大量屠殺流民和殘暴對待士兵的事捅了上去,劉曜那小子本來就看自己不順眼,知道了此事後,馬上乘機詆毀自己,搞得自己不僅沒撈著多少好處,還被眾人笑話,幸好劉粲倒是在劉聰麵前說了不少好話,不然真的丟死人了,石勒那個氣啊!事後要不是自己的母親勸自己說:阿虎還小,你要多給他些時間,你沒見到那些跑得快的牛,在幼小時大多會弄破車輛,你稍微忍耐一下吧。石勒這才強忍了下來。


    現在想想要是當時一刀砍了這個惡小子的頭顱下來,現在還真看不到這麽痛快的一幕,這小子現在逐漸大了,尤其是上次在晉陽吃了次敗仗後,不僅苦練武藝,而且把過去暴戾的脾氣都收斂了不少,騎馬射箭更是精進許多,其武勇也是勇冠三軍,雖然統領部下非常嚴苛,但是不繁瑣,簡單幹脆,沒有一個人敢冒犯,之後自己交付給他的作戰任務,也再沒有什麽地方是打不下來的,就是殺人太多,每攻克一個難纏的城鎮,幾乎不留活口……


    張賓也在默默觀察這個石虎,一看到這個人,心裏就像有塊大石頭一樣沉重,這個人的殺氣太重了……


    當石勒回到寧平城大營時,看到的景象比他預期的還要幹淨……


    張賓的心裏非常痛苦,有傷天德啊……


    石虎的臉上卻流露出了一絲欣賞的笑意……


    整個營地有不少的死人屍體都四肢不全,還有不少屍體正在被燒烤,圍坐的都是些迫不及待想嚐人肉的士兵,望向一片片還在燃燒的土地,根本無法數清燒死了多少人……


    一塊狹小的場地上,還有許多被集中起來的女人,這些幸存的女人個個雙眼呆滯,麻木的看著眼前的一切,身邊的姐妹時不時的被拖走,也不知道是被拉去蹂躪還是被拉去吃了,張賓看到這一幕,臉色非常蒼白,他知道會死很多人,死很多很多人,甚至會有人被吃掉,戰場上這並不稀奇,三國時的孔融還建議曹操拿死人的肉幹充軍糧,孔融可是孔子的後人!所以張賓還可以為自己的所為辯白……但是真的親眼目睹,張賓的良心還是受到非常非常大的衝擊,這是將近二十萬人啊,互相踩踏而死的,被焚燒死的,但凡有點好肉的屍體也被割了個幹淨…….自己不僅沒有阻止還為此出謀劃策……


    再望向軍糧方向,成堆成堆的糧草都是王衍部隊的,足夠幾十萬人吃幾年的……


    張賓知道這次自己必然陽壽有折了……


    石勒卻並不為意,這都是王璋幹的嘛!


    所以石勒假裝動怒道:“王璋何在!!!速速滾來見我!!!”


    幾個羯兵看到石勒回來,馬上跪倒在馬前,報告道:“王將軍擒拿了所有的王公大臣,等待大王的到來,不過,後來王將軍聽說有一批人突圍出去了,就率兵去追殺了”。


    “哦,軍師,你去親點一下戰利品,我去看看那些王公大臣,嗯,等晚上也不用什麽大帳了,我們就在外麵點上篝火,和這些王公大臣好好喝杯酒吧!哈哈哈哈!”


    張賓的臉色很蒼白,不過遠處的大火泛過來的火光照在臉上,別人也看不清楚,張賓聽到石勒的話後,馬上回道:“我這就去”。


    石勒發覺了張賓的異樣,不過也沒往心裏去,畢竟也是個漢人,嗬嗬,其實這算什麽,比起慕容鮮卑那幫家夥,搶劫了一次中原,擄走了幾萬漢族少女,一路上白天奸淫晚上烹殺,一個冬天竟然全吃完了,哼哼,不過他們還吃糧草,我們羯人要是打起惡仗,是絕對不吃糧草的,軍糧隻帶人肉,耐餓又生力,嗬嗬,一些兩腳羊而已……


    “去!把阿虎抓到的四十八個王爺和那個司馬越的小兔崽子一起丟到那些俘虜的晉朝大官那,我一會也過去看看!”石勒說完就用馬鞭指了指下跪著的士兵,接著又說道:“告訴孩兒們,不許再吃了,這些人我都有用,尤其是女人都給我留下,石勒往女人堆裏看了看,讓人挑了幾個送去了自己和張賓,石虎的大帳,然後揮鞭打了下坐騎的屁股,慢慢跟上這49個俘虜一起向漢人王公大臣方向行進。


    司馬範依舊閉著眼睛,自從那把火起,他已經沒有了求生的**,這些匈奴,這些該死的羯人都是畜生啊,二十萬人啊……司馬範的心裏說不出的痛苦。現在他唯一的希望就是希望明月她們可以順利逃走,那麽或許將來有那麽一天,可以為他們為這些百姓報仇!為所有被殺的同胞報仇!血債必須血償!


    王衍早就沒有了什麽名士或者士大夫的氣節,一心隻盼著這幫羯人的頭領出現,不就是變節嗎?有什麽的,古今大賢大把的叛國投敵,蘇秦張儀哪個是為本國效力的?憑我的本事隻要被賞識了,再教化一下新政權的子民,又是一個好漢,不錯!我王衍絕對不會死在這裏的,想到這,王衍的心裏似乎平靜了點,不斷的想著如何應對可能出現的對答,隻是那不時聞道的人肉香味,實在太令人作嘔了……


    一眾王公大臣也是哀聲歎氣……


    突然王衍聽到了動靜,睜開的雙眼有著明顯的期待,映入眼簾的是一群灰頭土臉的司馬皇室子弟,領頭的是一個滿頭是血跡的青年男子:司馬毗!


    王衍幾乎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幕,連司馬毗也被俘虜了,那司馬皇朝還有什麽希望?王衍假裝沒有看到他們,緊緊閉住眼睛,心裏更亂了……


    司馬範和其他王公大臣看到這一幕,心裏都涼透了,最後的希望都沒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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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石勒看到這些人的表情,心裏非常高興,不過臉上流露出的卻是一副悲天憫人的神色,緩緩地下了馬,在這些人身邊來回看著,都是戰利品啊……


    入夜,篝火點的很旺,石勒把所有的王公大臣都好禮相待的請了過來圍坐在一起。


    “你是石勒!”王衍突然開口道:“大王還記得我王衍,王夷甫嗎?”


    石勒仔細的看著這個自稱王衍的老者,緩緩開口道:“是否是竹林七賢之一王戎的弟弟?”


    “正是正是!”王衍一時名士的氣勢又回到了身上,大喜道:“大王還記得你我還曾有過一麵之緣嗎?”


    “一麵之緣!?嗯,哦,那年我十四歲,去洛陽行販,隻是在城牆上呼嘯了幾聲,就驚動了你這個大官派那麽多人來抓我,真是看得起我啊!哈哈”石勒笑的有點僵硬,王衍的話不僅讓石勒想起了這件事還讓他想起了自己曾經跟一個叫郭敬的漢人一起販賣誘拐各族人民的發家史和被司馬騰抓住後自己也被販賣的不幸經曆,石勒看了眼左右的親近,這個事要是再讓這個人說下去,要是再多說什麽,讓族人聽取了,影響不好啊……


    所以石勒看向王衍的眼神越發陰冷……


    王衍卻不急不緩的回道:“我當時和左右說:“看這個小胡人的相貌骨骼非常奇特,聽他的聲音似乎有非常大的奇誌向,要是天下大亂恐怕會是一代梟雄,故而派兵捉拿大王,不想大王已經遠遁,嗬嗬”。


    石勒的臉色緩了下來,他覺得王衍說的是實話,那時候他的確是胸中非常鬱悶,故而上了城牆去叫幾聲,不想這樣都能招了災禍,不過現在想想王衍的話,這個人確實不簡單啊,石勒突然對王衍產生了興趣。


    張賓也在旁邊,石勒隻帶了自己和大將孔萇,他那個虎兒正在自己的營帳裏奸淫石勒送他的女人。跟來的還有不少大小頭領。張賓對這個王衍也可以說是神交許久,今天這樣的談話,老實說他曾經意淫過幾次,所以對王衍的每句話和措辭都非常留意,現在聽了王衍的說語,張賓卻隻是微笑不語。


    石勒頓了頓繼續問道:“你說說看,晉國這樣的泱泱大國,怎麽會衰敗如此?不僅不能保護自己的子民,還發生什麽八王之亂,國家破敗,山河破碎,這倒底是什麽原因呢?”


    王衍順從地述說了自己的理解,詳盡的把統治集團的腐朽推卸到了王室的奢靡風氣,以致上行下效,之後的晉恵帝這個癡兒皇帝繼位,導致皇後賈南風亂政,然後是八王之亂,國力耗盡,再加各地官僚地主上對百姓和內遷少數民族的壓迫(當時胡人內遷的很多地方,少數民族的人口數量已經大大超過漢族),民族矛盾越來越激烈,各地起義不斷,天災也不斷,使得晉國越來越衰敗。


    張賓突然打斷道:“這些我們都知道也經曆過了,不算你的見解”。


    王衍仔細看了一眼這個石勒身邊的首席謀士,反而冷靜了下來,心道要活命的話看來真的要拿點真本事出來了,王衍緩了口氣繼續道:“晉亡之禍根其實始於晉武帝司馬炎”。


    張賓和石勒都是眼睛一亮,一直緊閉雙眼的司馬範也是渾身一震,隻聽王衍繼續說道:“且不說武帝聽信賈南風之言立了傻兒惠帝承繼大統,他首先認為晉魏更替是通過宮廷政變實現的,所以學漢高祖,大封宗室親王,分封各地,以致皇權削弱以致出現了比漢代七王之亂更加厲害的八王之亂”。


    石勒點頭示意王衍繼續。


    王衍看到石勒讚同自己的觀點,膽子也大了起來,繼續說道:“士大夫的奢靡風氣也是因為武帝默許石崇和王愷鬥富而一發不可收拾,再加上晉是實行占田製度的,這種製度是在曹魏屯田製度被破壞後,貴族,官僚爭相侵占田地,隱匿戶口,原來的屯田客或投依豪門,或遊食商販,加上服役為兵者,有一半人不從事農業生產。因此,農業荒廢,國庫空虛,百姓窮困。針對這種情況,滅吳以後,西晉采取兩項重大措施:罷州郡兵以歸農;頒布占田製”。


    張賓笑道:“那麽照王大人的看法,占田製非常及時非常好了?”


    王衍知道要過招了,也不著急,慢慢開口道:“占田自然有其好處,譬如解除了屯田製下的強迫勞動,並且鼓勵墾荒,這對提高農民積極性和擴大墾地麵積是有好處的”。


    “那為何反而激起了民變呢?”石勒是過來人,所以一句話就點到要害。


    王衍好不慌張的回道:“隻可惜製定製度的人隻強調要保護官僚士族占田等特權的規定,其主要精神不在於對官僚士族的特權加以限製,而在於確認和保護他們已占到大量土地和戶口的既成事實。大王想想,這樣一來,哪個老百姓還肯去墾荒,墾荒了出來也被人豪取強奪走了,加上天災**,如何能民不聊生呢?”


    張賓聽了也不斷點頭,心道這個王夷甫確實不簡單,隻是既然看得那麽透為何不改變呢?嗯,他本身就是高門士族,隻有清楚知道才能更好的剝削啊……


    石勒開口道:“嗯,晉一統天下後,各地各族流民在新到的地方進行開墾,困難和艱苦是可以想象的,但不僅沒有得到當地官府地主的支持,反而受到欺壓和迫害,自己也在益州看到過,北方各州也有,殺流民取其貨這樣的事,官府地主們幹的不少!所以各地起義,暴亂也是正常的”


    “是啊,晉朝使用的是魏時的九品中正製度,自從賈南風黨政後,任人唯親,以致社稷危機,天下大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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