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安然神思不屬地回荔香院。這個時候,宋安樂和宋安芸還在花廳裏和別家姑娘一起說笑玩耍。


    喜秋關心地問道:“姑娘是怎麽了?難道是受刺激了?”


    宋安然歎了一聲,“喜秋,你覺著沈玉江這個人怎麽樣?”


    “姑娘是問沈公子嗎?除了大冬天還拿著一把折扇顯得有點傻乎乎的外,其他都挺好的。家世人,人長得好,性子也還不錯,聽說學問也很好。和姑娘倒是天造地設的一對。難道姑娘不喜歡沈公子?”喜秋好奇地問道。


    宋安然苦笑一聲,“我喜不喜歡重要嗎?我自負聰明,凡事都掌握在自己手上。可是偏偏我的婚事,我卻沒辦法掌控。”


    宋安然的表情很不對勁,喜秋頓時慌了,“姑娘這是怎麽了?有什麽問題,姑娘和老爺好好說啊。老爺一定會聽姑娘的。”


    宋安然搖頭,“今天父親警告我了,讓我不準亂來,更不準在外麵亂說話這,故意敗壞自己的名聲。喜秋,我不瞞你,父親想將我許配給沈玉江。”


    喜秋愣了一下,有些擔心,有些疑惑,“姑娘不願意?”


    宋安然自嘲一笑,“我如果說我不願意嫁給沈玉江,你們是不是覺著我矯情?這麽好的對象都不要,那這世上就沒人能合我心意。”


    喜秋連連點頭,她就是這麽想的。拋開沈玉江某些缺點,拋開個人成見,單以婚姻市場上對男方的要求來說,沈玉江屬於一等一的好姻緣,是那種打著燈籠都找不到的好姻緣。


    沈玉江這類人,就是後世所謂的高富帥,還是學霸級別的高富帥。妥妥地男神,小女生們愛得不要不要的,會有無數人為他尖叫。


    喜秋小心翼翼地問道:“姑娘為什麽不願意嫁給沈公子?難道沈公子得罪過姑娘?”


    宋安然自嘲一笑,“真要說為什麽,好像也沒有具體的理由。隻是單純的不願意。不想這麽早就定下終身,不想這麽早就嫁人。”


    “就算現在定下終身,也不代表姑娘現在就要嫁給沈公子啊。”喜秋小聲說道。


    “我知道,我就是……”宋安然有些煩躁地說道:“就是有點不甘心。”


    定親,緊接著就是結婚。結婚就意味著生活將比現在複雜十倍不止。她的臥房裏會多出一個男人來,她的地盤將騰出一半的地方來放置男人的物件。不僅如此,她還要麵對公婆,姑嫂,叔伯兄弟,還有各路親戚,各路牛鬼蛇神。總之生活複雜得讓她頭大。


    一想到婚後的生活,宋安然就不想成婚,也不想定親。別說沈玉江,就是皇子王爺,她也不樂意嫁。


    說來說去,宋安然就是沒有做好嫁人的準備。但是她又明白,這輩子她不可能不嫁人。也不可能一直拖延下去,拖到二十七八歲。最多等到十五六歲,她就必須出嫁。離著十五六歲,也就是一兩年的時間。


    宋安然歎了一聲,嫁還是不嫁,這是一個嚴肅的問題。


    喜秋在旁邊說道:“姑娘有什麽不甘心的?姑娘遲早要嫁人的,既然如此,幹嘛不嫁給沈公子。從各方麵來看,沈公子都很好,和姑娘很相配。與其將來嫁一個不認識的,性情也不好的人,不如嫁給知根知底的沈公子。而且奴婢還聽說,沈公子身邊並沒有侍妾通房。可見,沈公子這個人在女色上麵還是很節製的。”


    “你認為我該嫁給沈玉江?”宋安然問她。


    喜秋點了點頭,“這麽多公子裏麵,侯府的,方家的,文家的,古家的,所有的公子加起來,奴婢還是覺著隻有沈公子最好,和姑娘最合適。真要在其中選一位公子嫁出去,奴婢還是認為沈公子最適合。奴婢的意思就是,錯過了沈公子,姑娘將來未必能遇上比沈公子更好的人。而且錯過了沈公子,說不定姑娘將來會後悔的。”


    頓了頓,喜秋又說道:“反正現在還沒定親,姑娘不如趁著還有時間,找機會和沈公子多接觸接觸,多了解一點。說不定姑娘就會發現,沈公子正是姑娘這輩子的真命天子。”


    喜秋將沈玉江說得太好,好到宋安然都快動心了。可惜,僅僅隻是快要動心,而不是真的動心。


    宋安然擺擺手,“我要好好想一想。你先出去吧。”


    “奴婢遵命。奴婢出去的時候將門關上,就守在門口。姑娘有什麽需要,叫一聲就行。”


    “行,我知道了。”


    秦裴從房梁上跳下來,站在宋安然麵前,“宋姑娘,你要嫁給沈玉江?”


    宋安然挑眉,她靠著桌子,單手撐著下巴。對於從天而降的秦裴,並不感到意外。


    宋安然笑了笑,“秦公子,這是你第二次鑽我的房間。你作何解釋?”


    秦裴雙手寶抱著劍,站如鬆,直視宋安然的目光:“沒什麽好解釋的。我想來,所以就來了。反正沒人擋得住我。”


    這話說得又欠揍又張狂。


    宋安然坐直了身體,問道:“我想問問秦公子,京城還有你不能去的地方嗎?”


    秦裴肯定地說道:“當然有我不能去的地方。比如皇宮,比如東宮,比如韓王府。”


    得,全是皇帝那一家子。


    宋安然嘲諷一笑,“我還以為秦公子天不怕地不怕,天上地下都能去得,更何況區區小女子的閨房。沒想到秦公子也有怕的地方,不敢去皇宮,是怕天子發現。不敢去東宮,是怕被太子記恨。不敢去韓王府,是怕被韓王追殺。嘖嘖,狹義心腸如秦公子,竟然也是個欺軟怕硬的人。整日裏就知道鑽姑娘臥房,欺負本姑娘手無縛雞之力。”


    秦裴皺眉,宋安然說的這話實在是太難聽了。


    “我並非故意!”秦裴想要解釋。


    宋安然卻不想聽他的解釋,“不是故意的都能隨便鑽姑娘家的房間,要是故意的,你豈不是要霸王硬上弓,直接毀了我的清白。”


    秦裴壓下怒火,告誡自己千萬別生氣。他再次問道:“我聽說你要嫁給沈玉江,這是真的嗎?”


    宋安然眨眨眼,轉變話題轉變得這麽生硬,讓人說什麽好。宋安然笑了笑,“我要嫁給誰,和秦公子沒有關係吧。秦公子這麽關心我的婚姻大事,會讓我誤會秦公子想要娶我?不然,你也不會一次又一次的鑽我的房舍。”


    秦裴竟然無言以對。


    宋安然心頭好笑,“對了,我很好奇秦公子整天沒事嗎?怎麽還在侯府逗留。”


    “侯府發生那麽大的事情,我自然要留下來看一看熱鬧。”


    真是看熱鬧不嫌事大,宋安然嘲諷一笑。


    宋安然攤手,“熱鬧已經看完了,可不可以請秦公子離開。”


    “不要嫁給沈玉江。”秦裴終於說出了這句話。


    宋安然挑眉,微微眯起眼睛盯著秦裴,“為什麽?我要嫁給誰,同秦公子應該沒有關係吧。”


    “他不適合你。”秦裴想了想,貌似隻有這個理由說得出口。


    宋安然再次譏諷一笑,“適合還是不適合,真不是秦公子你說了算。雖然秦公子能上天入地,來去無聲,但是我要說你真沒資格管我的事情。我和你之間不熟,懂嗎?”


    秦裴搖頭,表示不懂。


    宋安然氣結。表示認識這麽一個人,簡直是大不幸。


    宋安然幹脆拿出那張秦裴按了拇指印的白紙,展示在秦裴麵前,“現在我以你曾經的承諾,要求你從今以後不準出現在我的麵前。”


    秦裴挑眉,“不成立。我也不認可。”


    宋安然大怒,“秦裴,你這麽逼我,還說什麽沈玉江不適合我,目的就是為了劉素素姐弟吧。”


    秦裴沉默,不說是也不說不是。


    宋安然冷冷一笑,真想說嗶了狗了。


    宋安然突然認真起來,“我沒見過劉素素姐弟,他們也沒來找過我,這是實話。”


    秦裴蹙眉,並不吭聲。


    宋安然也不理會他的反應,繼續說道:“如果你見到劉素素,那請你替我問她一句,她是活膩了嗎?就算要找死也別來京城。天下這麽大,死哪裏不好非得死京城。是嫌自己死得不夠難看嗎?”


    秦裴大皺眉頭,他不能理解宋安然的態度。


    宋安然繼續說道:“要是你沒機會見到劉素素,那之前那番話就當做沒聽見。還有,我很不喜歡有人不經過我的允許來到我的地盤。所以秦公子下次想要見我,還請你走大門。”


    “走大門就能見到你嗎?”


    秦裴總算有了反應,隻是這反應貌似不是那麽美好。


    宋安然挑眉一笑,“能不能見到我不是重點。重點是你的態度。你仗著武功高強,每次不說一聲就從天而降,有沒有考慮過我的感受?秦裴,你就是個混蛋。”


    “我不是混蛋。”秦裴一本正經地說道。


    宋安然怒極反笑,她發現秦裴這個人真的是腦子缺少一個筋。他有時候顯得很精明厲害,有時候又顯得很愚蠢。一開始宋安然以為他是裝蠢,結果宋安然發現他是真蠢。


    對於真蠢的男人,宋安然沒興趣。她喜歡和聰明人打交道,說話不累。比如沈玉江。


    好吧,她不應該在這個時候想起沈玉江。畢竟兩家正在議親。這個時候想起沈玉江,就好像她對沈玉江有什麽想法一樣。別管是不是真有想法,宋安然都不會承認的。這是必須的。


    宋安然幹脆拿出一本書,假裝翻看。看了一會,發現秦裴還在,宋安然微蹙眉頭,裝作隨意地問道:“秦公子不走嗎?難不成秦公子打算一直留在我這裏?”


    “我希望你能給我一個承諾。”秦裴幹脆在宋安然的對麵坐下來,讓宋安然不得不麵對他。


    宋安然放下書本,問道:“什麽承諾?”


    “承諾見到劉素素,你會及時通知我。”秦裴的語氣顯得極為理所當然。


    宋安然笑了起來,其實她很不開心。她討厭被人逼迫。她挑眉,笑問,“如果我不答應,秦公子打算怎麽對待我?”


    秦裴想了想,說道:“我不會用武力對付你。最多每天來騷擾你,直到你答應為止。”


    真是無賴啊!這男人怎麽這麽不要臉!


    “你答應嗎?”秦裴正兒八經地問道。


    宋安然扶額,擺擺手,“行,如果見到劉素素,我會及時通知你。絕對不會耽誤了你的大事。”


    這麽爽快,莫非有詐!秦裴懷疑地盯著宋安然。宋安然這人太不一般,他不得不小心謹慎一點。


    一見秦裴那討人嫌的眼神,宋安然頓時怒了,拍著桌子站起來,“不相信我又來逼我做出承諾。既然不相信我,你幹什麽讓我幫你?你是有病嗎?腦子有病,就該找大夫開藥。”


    “我沒有不相信你。”秦裴自知有錯,趕忙改口,“我隻是疑惑你會答應得這麽爽快。”


    “換做是你,三天兩頭被人騷擾,你也會答應得這麽爽快。看什麽看?還不趕緊給本姑娘滾出去!”宋安然大怒。真是欺人太甚。老虎不發威,你當我是病貓。


    秦裴起身,準備圓潤地滾走。不過離開之前,他又多嘴了一句,“對了,免費送你一個消息。韓術的娘即將到京城,就這一兩天的事情。你家大姐想嫁給韓術,就趕緊準備吧。”


    說完這話後,這一回秦裴真的圓潤的滾了出去,終於離開了宋安然的地盤。


    宋安然長呼一聲,真是氣死她了。怎麽就遇上這樣一個無賴。偏偏這無賴本事大得很,讓她連反擊的餘地都沒有。


    宋安然在屋裏煩躁亂轉,不能再這樣下去,不能再被秦裴牽著鼻子走,她一定要想個辦法來克製秦裴,讓秦裴不敢再仗著武功隨意欺負她。


    宋安然還沒想出辦法,喜春就在外麵催促,“姑娘,酒席準備好了。姑娘該入席了。”


    宋安然歎了一聲,她真不想去吃什麽酒席。明明是顧氏的喪事,可是侯府上下人人都跟中了頭獎一樣,個個都興高采烈。不知情的人,還以為侯府是在辦什麽喜事。


    宋安然對門外的喜春喊道:“進來吧。伺候洗漱,我要換一件衣服。”


    “姑娘這件衣服挺好的啊。”


    “髒了!”宋安然麵無表情的樣子,顯得很嚴肅。


    喜春“哦”了一聲,“既然髒了,那奴婢就挑那件鵝黃色的給姑娘換上。”


    “太豔了,換素淨一點的。”


    喜春又翻了翻箱籠,“還有一件芽白色的,姑娘覺著怎麽樣?”


    “就這件吧。”


    芽白色的也就是顏色稍微素淨一點,其實用料和做工都極為考究。不說用料,光是上麵各種暗紋花式,全都是喜夏一針一線繡出來的。喜夏的手藝都快頂得上最頂級的繡娘,就憑這份做工,都能值幾十兩銀子。


    也就是宋安然,舍得花大筆的金錢和時間去培養身邊的人,將她們全都培養成某方麵的專才,然後她就可以坐享其成,享受最頂級的服務。


    宋安然打扮得很低調,出了荔香院,前往花廳。


    走在花園裏的時候,宋安然和蔣沐文巧遇。或許不算巧遇,應該是蔣沐文專等在這裏堵宋安然。


    “安然妹妹,我有些話想和你說。”蔣沐文神情略顯輕鬆。顧氏死後,宋安然就沒在蔣沐文臉上見過一絲一毫的傷心難過。或許蔣沐文對顧氏真的一點感情都沒有。


    蔣沐文又朝宋安然身後的丫鬟們看去,言下之意自然是想讓丫鬟們退後,他想和宋安然單獨說話。


    宋安然揮揮手,讓喜春她們都退後十步。然後說道:“沐文大表哥有什麽話,請說吧。”


    蔣沐文笑了笑,“我聽說不少人都在打聽安然妹妹的婚事。”


    宋安然挑眉,示意蔣沐文繼續說下去。


    “安然妹妹的婚事可是香餑餑。被那些無關的人盯上,安然妹妹也很不高興吧。”


    “沐文大表哥究竟想說什麽?”宋安然直接問道。


    蔣沐文笑了笑,“安然妹妹要是想不出解決的辦法,不妨嫁給我。我可以替你擋住所有的麻煩。”


    宋安然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沐文表哥是在開玩笑嗎?這個玩笑一點都不好笑。”


    蔣沐文也笑了起來,“你將他當做玩笑也可以。我說的這個玩笑長期有效。隻要哪天安然妹妹需要幫忙,盡管同我說一聲,我一定義不容辭。”


    宋安然好奇地看著蔣沐文,“沐文表哥為什麽要幫我?”


    “因為你是我的衣食父母啊!我還指望著安然妹妹多賺點錢,我也能多分點紅利。”


    他不誠實,蔣沐文說的肯定是假話。不過宋安然不想去追究蔣沐文的真正用意。


    宋安然對蔣沐文笑道,“多謝沐文表哥一番好意,不過暫時還不需要沐文表哥自我犧牲。”


    蔣沐文哈哈一笑,“安然妹妹誤會了。能娶安然妹妹是我的福氣,不能說是自我犧牲。我相信,有不少人都和我有一樣的想法。安然妹妹可要小心哦,雖然你很聰明,可是爭搶的人太多了,也不是一件好事。要麽早點定下婚事,絕了那些人的心思。要麽幹脆拒絕,不給任何人機會。現在這樣含含糊糊,最是危險。說不定某個人一時衝動,就對安然妹妹做出過分的事情。”


    宋安然大皺眉頭,“沐文表哥是在提醒我,有人會對我不利?”


    蔣沐文舉起食指,放在宋安然的唇邊,噓了一聲,“我可是什麽都沒說。我隻是單純的關心安然妹妹。好了,安然妹妹趕緊去赴宴吧,遲了別人會說你的。”


    蔣沐文說完,笑了笑,轉身離去。走得又快又穩,很快就消失在宋安然的視線中。


    宋安然若有所思。


    喜春來到宋安然身邊,“姑娘,大表少爺和你說了什麽?”


    宋安然搖搖頭,“沒什麽,我們先去赴宴。”


    天氣太冷,宴席就擺在花廳裏。花廳裏燒了地龍,屋裏麵暖洋洋的,讓人舒服得想要睡覺。


    姑娘們分坐幾張桌子。


    宋家三姐妹和侯府三房的姑娘,以及古家的姑娘坐在一桌。


    大家遵守著食不言的規矩,整個酒席顯得很安靜,隻聽見杯盤碰撞聲。


    這樣安靜地吃酒席,氣氛顯得有些壓抑。


    宋安芸還是沒忍住,拉著宋安然小聲說道:“二姐姐,我今天都沒見到顧四娘,顧家人還沒回去吧。”


    宋安然搖頭,“還沒有回去。”


    “那顧四娘怎麽不出來?難道是太傷心了,哭腫了眼睛不好意思見人。”宋安芸小聲嘀咕。


    宋安然搖搖頭,“不要隨意議論別人。”


    宋安芸撇嘴,不以為然。


    酒席吃得沒滋沒味。散了酒席後,宋安然就打算回荔香院。


    “安然姐姐,等等我。”三房的八姑娘蔣菱兒突然叫住宋安然。


    蔣菱兒是個很可愛的女孩子,也沒什麽心機。宋安然對她的觀感還是挺好的。她笑道,“菱兒妹妹找我有什麽事?”


    蔣菱兒拉著宋安然的手,“安然姐姐,我有個小秘密,我帶你去看,好不好?”


    “我不……”


    宋安然拒絕的話還沒有出口,蔣菱兒就拉著宋安然往外麵走。一陣北風吹來,宋安然忍不住哆嗦了一下。“菱兒妹妹,有什麽話就好好說。我對你的小秘密,不是那麽感興趣。”


    “可是我真的很想讓安然姐姐看看啊。”蔣菱兒眨著無辜的小眼睛,可憐兮兮的。讓身為姐姐的宋安然,一顆心都快要融化了。


    然後,蔣菱兒又繼續拉著宋安然往前走。


    喜春和喜秋她們亦步亦趨的跟在後麵,也都很好奇,蔣琳兒到底有什麽秘密,非得讓宋安然去看。


    她們來到花園裏。冬天的花園顯得很蕭瑟,枯枝黃葉,實在不是個賞風景的季節。


    蔣菱兒指著前麵的花叢,“安然姐姐,我的小秘密就在裏麵哦。”


    宋安然已經察覺到不對勁。她回頭,伸手掐著蔣菱兒白嫩嫩的小臉蛋,往兩邊扯,蔣菱兒的臉蛋都快被扯變形了。


    宋安然板著臉,嚴肅地說道:“小孩子騙人是不對的。誰讓你對我撒謊的?”


    “我,我沒撒謊。真的是有小秘密給安然姐姐看。”


    “還敢說沒撒謊,這裏能有什麽小秘密。大冷天的,不在屋裏烤火,帶著我來這裏,是誰讓你這麽做的?還不快老實交代。”


    蔣菱兒感覺臉頰好痛,於是眼淚滴滴落下,“安然姐姐好壞,你弄痛我了。”


    蔣菱兒哭喊起來,宋安然趕忙放開她的臉頰。


    蔣菱兒一邊擦眼淚,一邊衝花叢裏喊道:“沐洪哥哥,你還不趕緊出來。都被安然姐姐發現了。”


    果然,蔣沐洪從花叢裏鑽了出來。


    見到蔣沐洪的時候,宋安然微微皺眉。她不由得想起之前蔣沐文的提醒,難道蔣沐文指的就是蔣沐洪嗎?


    蔣沐洪很不好意思,臉都漲紅了,“安然妹妹,對不起。是我讓菱兒撒謊,騙你過來的。”


    喜春和喜秋齊齊哼了一聲,擋在宋安然麵前,警惕地防備著蔣沐洪。


    蔣沐洪趕緊解釋,“安然妹妹,我沒有壞心。我就是找不到機會和你說話,所以才會出此下策。還請安然妹妹見諒。”


    宋安然麵色冷漠,“沐洪表哥利用菱兒妹妹,你覺得這樣做無所謂,是嗎?”


    蔣菱兒抬頭望著宋安然,“我沒關係的,我想幫沐洪哥哥。”


    “你給我閉嘴,這裏沒你說話的份。”宋安然輕聲嗬斥蔣菱兒。


    蔣菱兒又快哭了。


    宋安然於是又嗬斥了一聲,“不準哭。再哭就將你丟了。”


    蔣菱兒趕緊捂住嘴,雙眼驚恐不安的盯著宋安然,生怕被宋安然給丟了。


    宋安然冷哼一聲,對蔣沐洪說道:“不管沐洪表哥有什麽話說,其實我都不感興趣。蔣菱兒我就先帶回去,沐洪表哥自便。”


    “安然妹妹,等等我。”蔣沐洪不顧一切地衝上來,攔住宋安然的去路。


    喜春和喜秋連忙推搡他,“你滾開,不準攔住我家姑娘。”


    蔣沐洪顯得很激動,“兩個死丫頭,都給我滾開。安然妹妹,你聽我說,我會對你好的,我會比任何人都對你好。你不要光看著蔣沐元,我比蔣沐元更適合你。安然妹妹,我說的是真的。雖然我們三房不掌家,可是我娘沒有大伯母那麽貪婪,而且我讀書也比蔣沐元讀得更好。明年我就會下場參加童生試,隻要考上秀才有了功名後,將來的前程自然不會差。


    像蔣沐元那樣的人,他一輩子都別想考上科舉。他這輩子隻能靠著祖萌混吃等死。安然妹妹是有主見的人,一定不會想要嫁給蔣沐元那樣沒有出息的人吧。而且在大房,蔣沐文和蔣沐元之間勢如水火,兩個人遲早會反目成仇的。誰勝誰負現在說這些還為時過早。萬一蔣沐元失敗了,那他就什麽都沒有了。安然妹妹,你可千萬別糊塗啊。”


    宋安然冷笑一聲,“沐洪表哥剛才要我做人不要糊塗?”


    蔣沐洪連連點頭,“我隻是想讓安然妹妹看清楚蔣沐元和大房的真麵目。”


    宋安然笑了起來,推開喜春和喜秋,站在蔣沐洪身前。“沐洪表哥的消息很滯後啊!”


    蔣沐洪有些不明所以。


    宋安然輕聲一笑,“我明白沐洪表哥為什麽會同我說這一番話。你以為老夫人想將我許配給沐元表哥,我說的對嗎?”


    蔣沐洪點點頭。


    宋安然笑道:“這件事都是成年往事,難道沐洪表哥不知道嗎?”


    蔣沐洪搖頭。


    於是宋安然繼續說道:“沐洪表哥難道不知道,我父親已經明確表態,不會將我許配給侯府任何一位表哥。所以,老夫人已經打消了將我許配給沐元表哥的主意,就連大舅母都安靜了下來,不再提起我的婚事。這麽重要的事情,沐洪表哥竟然不知道,我真的很懷疑,沐洪表哥最近都做什麽去了。”


    蔣沐洪一臉懵逼,他真的什麽都不知道。他還以為老夫人執意要將宋安然許配給蔣沐元。


    這會猛地聽到這個消息,蔣沐洪頓時就尷尬了。襯托著他之前的表白,顯得又可笑又愚蠢。蔣沐洪尷尬得一張臉都漲紅了。


    “我,我……我不知道這件事情。我還以為安然妹妹看中了沐元,所以就……”


    “我沒有看上任何人!”宋安然說地擲地有聲,“我父親也不會輕易將我許配給任何人。所以沐洪表哥以後不要再說這些讓人誤會的話,說多了會引來麻煩的。”


    “是,是。今天是我的錯,是我太衝動,我該調查清楚再做決定的。給安然妹妹帶來麻煩,都是我的錯。請安然妹妹見諒。”蔣沐洪的認錯態度還是挺好的。


    宋安然笑了笑,“事情說清楚就行了。沐洪表哥以後可別再差遣菱兒妹妹做這種事情。她這麽小,就學著撒謊騙人,這樣很不好。”


    蔣菱兒堵著嘴巴,“我真的希望安然姐姐能做我的嫂子。”


    宋安然輕聲嗬斥,“胡說八道。”


    蔣沐洪也很尷尬,“安然妹妹放心,我保證以後再也不會發生這種事情。”


    “既然話都說開了,那我就帶著菱兒妹妹先回花廳。外麵太冷,待久了容易生病。沐洪表哥,再見!”


    “再見!”


    蔣沐洪傻愣愣地看著宋安然帶著蔣菱兒離去。他突然抬起手來捶打自己的頭,真是蠢透了。光是想一想自己剛才的表現,還有說過的那些話,蔣沐洪就恨不得找個地洞鑽進去,真的是太丟臉了。他以後還怎麽見宋安然。


    以後每次見麵都會想起今天發生的事情,連蔣沐洪本人都無法直視他自己。果然是蠢透了。


    蔣沐洪打算去找蔣英兒,要不是蔣英兒給了她錯誤的情報,他也不會犯這種錯誤。


    “蠢透了!”喜春偷偷嘲笑蔣沐洪。


    “真是尷尬死了。”喜秋附和道。


    “怎麽會有這麽衝動的人,找姑娘說話,就為了詆毀蔣沐元。真以為沒了蔣沐元,姑娘就會嫁給他嗎?”喜春又嘀咕了一句。


    喜秋說道:“瞧著沐洪表少爺尷尬的樣子,我都替他臉紅。”


    想到蔣沐洪的傻樣,兩個丫頭掩嘴笑了起來。


    宋安然回頭瞪了她們一眼,當著蔣菱兒的麵,說這些話,就不怕刺激到人。


    喜春和喜秋這才住了嘴。


    蔣菱兒情緒很低落,“安然姐姐,今天是我對不起。我不該騙你的。”


    “這次就算了。下次再敢騙我,以後有好吃的好看的我都不給你,眼饞死你。”宋安然裝似威脅。


    蔣菱兒連連搖頭,“我再也不敢了。安然姐姐要原諒我。”


    宋安然笑了起來,“人小鬼大。行了,這次原諒你。”


    “多謝安然姐姐。”


    一行人帶著一陣寒氣進入花廳。蔣菱兒趕緊跑開,找別的人玩去了。


    宋安樂來到宋安然身邊,悄聲說道:“大舅母要和方家結親。”


    宋安然眨眨眼,並不意外。


    宋安樂繼續說道,“不是將蔣菲兒嫁到方家,就是讓蔣沐元娶方家的姑娘。我之前也是順耳聽了幾句,具體的並不清楚。”


    宋安然笑道,“先不管他們。我有個消息要告訴大姐姐,事關大姐姐的婚事。”、


    宋安樂頓時緊張起來,“莫非是關於韓家?”


    宋安然點點頭,說道:“正是關於韓家。我聽說韓太太接到韓術的信以後,並沒有給韓術回信,而是直接啟程上京。算著時間,應該在這一兩天就會到京城。屆時韓太太肯定要見見大姐姐,大姐姐可得好好準備。”


    “啊?”宋安樂極為驚訝,萬萬沒想到韓太太會上京。“那我,我該怎麽辦?不行,我得先回荔香院。之前做的新衣服已經穿過兩回,去見韓太太得另外做新衣服才行。還有首飾,太名貴的不好,太素淨了也不行。二妹妹,你首飾多,到時候能不能借我戴戴。”


    宋安然瞧著宋安樂這副緊張急切的模樣,忍不住笑了起來,“放心,大姐姐需要什麽幫助,盡管同我說。”


    “謝謝二妹妹。”


    宋安樂全部的心思都放在了即將到來的韓太太身上,和宋安然說完話,就走了。


    “姑娘怎麽知道韓太太會來京城?”喜春好奇地問道。


    宋安然神秘一笑,“不告訴你們。”


    姑娘們聚在一起,無非就是聊家常,聊八卦。宋安然坐著聽了一會,就覺沒趣。於是起身回荔香院。


    顧氏的喪事終於在熱鬧中結束。


    晚上方氏當著古氏的麵算賬,算來算去,結果發現操辦顧氏的喪事,收到的禮金竟然還不夠開銷。意思還要從賬房拿錢貼補喪事的費用。


    方氏腦袋發暈。年底了,到處都要用錢,結果顧氏的喪事又鬧出虧空來,這年還過得了嗎?


    方氏也不廢話,直接將賬本交給古氏,“老夫人您看看,這日子真是沒辦法過了。”


    古氏隨意掃了眼賬本,輕描淡寫地說道:“一兩千兩的虧空,就將你愁成這樣,瞧你這點出息。”


    方氏淒苦,“老夫人,兒媳也想大氣一點,可是兒媳沒底氣啊。十幾個孩子都等著說親,這聘禮,嫁妝,酒席等等一應開銷,全部加起來,兒媳就頭大啊。十幾個孩子,沒有十幾萬兩能弄得下來嗎?兒媳也想儉省一點,可是這不是丟侯府的臉麵嗎?侯府沒臉麵,老夫人您也不高興,老侯爺那裏更要指責兒媳不會當家。


    兒媳算是看透了,不當家的人都以為兒媳貪墨了府中的銀錢,都以為賬房裏還有金山銀山。隻有真正當過家的人才知道,開門七件事,柴米油鹽醬醋茶,樣樣都是錢。可是這錢又不能從天上掉下來。兒媳但凡有點辦法,也不會到老夫人跟前訴苦。”


    古氏沉默,並不接話。


    方氏又嘮叨起來,“老夫人,咱們總得想個辦法,解決現在的難題啊。我想著宋家有錢,不如老夫人出麵問宋大人借一點花花,至少要先度過今年年關。”


    古氏瞥了眼方氏,接著又重重歎氣。“你讓老身開口問女婿借錢,你這麽做是在逼著老身丟人啊。老身要是開了這個口,還有臉見女婿嗎?”


    “可是,這都快年關了,各種賬目都要結算。莊子鋪子上送來的錢隻是杯水車薪。如果不找宋家借錢的話,那就隻能動用老侯爺的庫房。不然,大家連過年的新衣都沒有。更別說姑娘女眷還要添置首飾。爺們們還要出門應酬。而且新年裏,還得各處走親戚,送禮又是一大筆開銷。”


    方氏越說越小聲。當家當成她這樣的,也是丟臉。


    古氏依舊搖頭擺手,板著臉說道:“老侯爺的庫房說什麽也不能動。那是咱們侯府的根本。要是動了庫房,以後他們幾兄弟分家,侯府就真的隻剩下一個空殼子。到時候,老身就是死也是死不瞑目。”


    方氏心頭有些埋怨古氏死要麵子活受罪,一邊想著辦法,“老夫人,咱們不找宋大人,可以找安然啊。安然管著宋家內務,她手上肯定能調動一部分現銀。不如就問安然借點錢,度過今年難關。”


    古氏又搖頭,“你一個長輩找晚輩借錢,像話嗎?而且宋家來的時候,已經送過五千兩現銀,咱們再找安然借錢,你有臉嗎?”


    “那怎麽辦?這樣不行,那樣不行,那就隻能將庫房裏的字畫古玩給當了。還有上次宋家送來的那些見麵禮,兒媳瞧著都是上等貨色。拿到珠寶鋪子裏寄賣,一定能賣出一個高價。”


    方氏眼巴巴的望著古氏。她就指望著古氏的私房撐過年底這一個多月。


    古氏大皺眉頭。想了許久,終於還是叫來袁嬤嬤開箱籠。


    方氏懸著的一顆心總算放回了肚子裏。


    古氏挑挑揀揀的,最後挑選了一尊白玉觀音,還有一對翡翠鐲子,還有一套赤金頭麵首飾,還有一副名家字畫交給方氏。


    方氏在心裏頭估算了一下,又對古氏說道:“老夫人,這些隻怕還不夠。”


    古氏大皺眉頭,拿起箱籠裏麵的紫玉葡萄,這是宋安然送給她壓驚的。


    方氏一見紫玉葡萄,眼睛都直了。天啦,這可是上等紫玉雕刻的葡萄,光是這一件,就價值好幾千兩銀子。方氏心熱,心跳都加快了幾拍,在心裏頭不停地念叨,就這件,就這件……


    古氏拿起紫玉葡萄,最後又放下。猶豫了一下,又拿起紫玉葡萄,接著又放下……反反複複無數次,實在是舍不得。


    方氏的心也跟著古氏的動作,一上一下的,感覺快要得心髒病。


    古氏歎氣,最後還是拿起紫玉葡萄,愛不釋手,歎氣一聲,“老身真舍不得啊。難得有這麽一件喜歡的。”


    袁嬤嬤小聲說道:“要不換成別的。”


    方氏連忙說道,“別換。這一件能抵得上之前的十件。有這一件,今年的年關應該可以應付過去了。而且像這樣的寶物,不能急著出手,得寄放在珠寶鋪子裏,慢慢的賣。遇到識貨又喜歡的人,多賣兩三千兩都有可能。”


    袁嬤嬤皺眉,沒敢反駁方氏。


    方氏眼熱得很,“老夫人,將這件紫玉葡萄交給兒媳吧,兒媳一定會好好處理的。”


    方氏真的很好奇,老夫人什麽時候得了這麽一件珍貴的玉器。早知道有這樣的好東西,她之前幹嘛發愁啊。


    古氏舍不得啊,又歎了一聲,“要不老身換成別的。這樣的上等玉器,可遇不可求,真賣了以後花費十倍的價錢也未必能買回來。”


    方氏著急啊。於是她幹脆激將。“既然老夫人舍不得,不如明兒一早兒媳就去找安然。問安然借個一萬兩銀子先將年關應付過去再說其他的。”


    “胡說八道。侯府還沒窮到找晚輩借銀子應付開銷的地步。罷了,拿去吧。”古氏眼一閉,就將紫玉葡萄遞給了方氏。


    方氏拿到紫玉葡萄,心都快跳了出來。


    “老夫人放心。兒媳一定會將這件紫玉葡萄賣出好價錢。”


    方氏心滿意足,拿著一箱子寶物離開鬆鶴堂。


    回到芙蓉院,伍嬤嬤就問方氏,“太太,這些珠寶字畫還是放在老地方寄賣嗎?”


    “不,這次我們分兩家。”方氏躊躇滿誌,“我聽說京城新開了一家世寶齋,很多貴人都喜歡上世寶齋淘寶。幹脆就將白玉觀音還有紫玉葡萄放在世寶齋寄賣,其他的就放在老地方寄賣。”


    伍嬤嬤笑道:“還是太太想得周到。那奴婢就聽太太的。明兒一早就將白玉觀音,紫玉葡萄委托給世寶齋寄賣。”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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