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監,拿出了腰牌,聖旨,明黃黃龍紋纏繞,護衛鎧甲精良,身後禁軍令旗飛揚。


    雖然太監不認得,聖旨沒打開,但無需驗證,這一切都是真的。


    武少夫人不再僅僅是武少夫人,是楚國夫人,而且不隻是誥封,她還有了封地,且令其掌管。


    除了名稱不同,她就是淮南道的節度使。


    從現在起,武少夫人就是淮南道的主人了,這裏的官員她可以管,這裏的稅錢她來收,這裏的兵馬她調動,這裏的民她守護。


    知府正官帽抖衣袍上前一聲令:「將黃氏諸犯拿下!」


    這一次兵馬湧上,黃家的護衛們不知所措紛紛繳械俯首,民眾們沒有再驚恐,而是憤怒,還響起了抓得好的喊聲。


    黃老太爺坐在地上手裏還半抱著匾額,沒有再哭慘求罪,也沒有憤然反駁,身邊黃家的男女老少哭喊亂跑,他視而不見,手撫過匾額上的大善之家四字。


    有兵伸手將他拉起,從他手中拿走匾額,黃老太爺沒有掙紮,像個朽木一般僵硬被架著經過武少夫人身前時,他抬起頭哈哈一笑。


    「武氏!黃氏敗了。」他一雙眼狠狠的盯著猶自在馬上的女子,「不是敗給你!是敗給這亂世!是敗給這天!」


    如果不是亂世,哪裏能有她一個武婦封誥拜將,如果不是天,她一個武婦哪裏是他們黃氏的對手。


    李明樓看著他點點頭:「你說得對,人的輸贏有時候真的由天定,我能做的就是努力做那個不敗的人。」


    那一世黃氏這般手段必然能在淮南道如魚得水,就像項氏一樣,他們活的順風順水,他們是勝者,而她李明樓,李氏是敗者。


    這一世,她要活著,她就隻能贏,讓這些想她死的人失敗。


    知府一步站在黃老太爺麵前,憤怒道:「說什麽胡話呢?老天讓你當叛賊了?老天讓你殺百姓了?一百多條人命啊!你們黃氏的命是命,他們的命就不是命了嗎?」


    說罷一擺手。


    「自作孽不可活!帶走!」


    黃老太爺在一片哭喊咒罵自家人害自己的嘈雜中大笑著被兵士拖走。


    兵馬在黃氏的家宅搜查捉拿,與此同時兵馬向城中奔去,為首的將官手拿名冊,查封黃氏的田莊房鋪產,以及親友。


    這搜捕不止是在光州城內,必將貫徹整個光州府轄下。


    謀反可是株連九族的,站在黃氏門前的那七家的老爺麵色慘白,竭力的在心裏翻著族譜,縱然現在沒有,以前祖上有沒有跟黃氏結親?


    「少夫人。」一個老爺實在數不清了,擦著汗到武少夫人麵前,「不,楚國夫人,我真不知道黃氏竟然跟馬江叛軍有來往有密謀。」


    其他人也忙跟過來紛紛道我們也是啊,我們真不知道。


    武少夫人安撫他們:「你們如果知道,現在也不會站出來指證黃氏了。」


    諸人不由激動連連點頭稱是啊是啊。


    有一位老爺考慮的比較周全,點頭幾下忙又擺頭:「不是不是,我們如果知道,當時就立刻去舉告了!絕不會讓事情發展成這樣!」


    其他人也一個激靈再次跟著點頭是啊是啊。


    武少夫人一笑,如百花盛開。


    日光下嘈雜聲血腥氣心裏的驚怕頓時都消散,幾個老爺恍了下神,他們一定是鬼迷了心竅,才會被黃氏那一張老臉引誘。


    還好,現在回頭及時,上岸平安。


    相比於他們七家的慶幸,其他世家則躲在家門內心驚膽戰破口大罵黃氏害了他們,這樣一來,他們鬧著搬家的事豈不是也成了叛賊陰謀?


    誰想到那些隻會打仗的兵馬竟然一直盯著他們,進出光州府的人員信息摸的這麽清楚。


    誰又能想到皇帝會將這個女人封夫人賞道轄。


    兵馬抓捕在城內蔓延,官差們也在繼續傳令,不再是振武軍武少夫人捉拿叛賊,而是梁國夫人。


    「陛下封武少夫人為楚國夫人,掌管淮南道。」


    「楚國夫人有令捉拿黃氏叛賊餘黨。」


    「無關人等不得傳謠,不得暴動,違者以叛賊同黨論處。」


    黃氏此案涉及的人員太多,兵馬跑動,破門聲,哭喊聲,一直持續到夜色降臨。


    相比於外界的嘈雜喧譁,武少夫人的內宅裏安靜如常。


    冬日廊下美人燈明亮,窗前梅花盛開,小軒窗邊薑亮劉範坐著對飲,有兩個小童坐在一旁溫酒。


    「那封信到底是真還是假?」劉範忽的問道。


    薑亮醉眼朦朧,將一杯酒飲而盡:「真假有什麽重要的?不要在意無關緊要的細節。」


    這是無關緊要的細節嗎?那封信可是定罪的關鍵。


    薑亮嘿嘿一笑,問劉範:「那個細作是真的吧?黃家公子藏著細作是真的吧?馬江有心煽動黃氏是真的吧?黃氏要搶占光州府也是真的吧?」一攤手,「那那封信真假還重要嗎?」


    劉範要反駁又覺得無可反駁,他能離間說服那些世家,憑的可是義正言辭,哪像薑亮,竟然摸進黃家竊信偽造,這種行徑,實在是讓他覺得有些難以接受。


    「這種行徑怎麽了?」薑亮撿起一口菜,「這種行徑平息了光州府騷亂,保住了光州府萬千民眾,我這行逕往大了說,就是範睢與秦昭王。」


    劉範呸了聲。


    薑亮將酒咂咂響:「年輕人,不要想那麽多了,你現在是為人門客,為人門客該有什麽行徑?當然食君之祿忠君之事,我們要做的是替君分憂,至於這事做的對不對,民眾怎麽看,史書上將來會留下什麽評價,是君考慮的。」


    劉範不太贊同但又無法反駁,他明明口舌如劍,但在這個老滑頭麵前總是磕磕絆絆。


    外邊傳來的孩子們的笑聲,聽到一聲金桔姐姐發糖了,這邊兩個小童扔下酒壺嗖的跑了。


    不過還好,片刻之後捧著一把糖高興的回來了。


    「什麽事這麽高興啊?」薑亮笑問。


    一個小孩子咧嘴笑:「金桔姐姐說,少夫人被皇帝封了楚國夫人了。」


    薑亮和劉範驚訝,他們的事做完了,於是就回到內宅深藏功名,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武少夫人竟然被封國夫人了,而且還是以楚為號,淮南道可是古楚所在,雖然沒有看到聖旨具體的內容,薑亮劉範也立刻猜到。


    薑亮就站起來在窗邊臨夜風撚須眯眼長笑一聲:「果然,果然,我眼光不凡,投對了主人。」


    劉範言語恢復了犀利靈敏:「你我是被人抓進來的。」


    二人打著言語,小孩子們在一旁提醒:「少夫人請你們去官衙議事。」


    .....


    .....


    今晚的府衙正廳比以前還要肅穆,燈火通明亮如白晝,大概是因為剛舉行接聖旨的儀式。


    官員們在廳內站定,看著站在門口的武少夫人。


    知府沒有在入座,俯身施禮:「請梁國夫人。」


    李明樓邁過高高的府衙門檻,越過兩邊肅立的官員們,不再走向角落裏的位置,而是徑直向前,一直走到最高處,那裏擺著一張寬大的椅子。


    從今日起梁國夫人在官府衙堂入座為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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