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申請很快得到了批準,在返校前一天,我正式登記為715所的上尉試飛員,對此無數弟兄都覺得很可惜,不過我也和他們約定,隻要戰事需要,我馬上投入作戰部隊編製。


    剛馬馬虎虎拉起個架子的共和國軍機甲兵,全部轉交給維堡射手聯隊的雇傭兵培訓,當然,共和國軍高層對這些外國人也留了一手,隻讓他們負責初級培訓,重點的戰術培訓還是要我們回國後來做。


    全部事情結束後,我們教導團暫時結束了在東方的戰事,解散各自回家收拾行李,再次回到家的時候,老爸老媽看我真是毛沒少一根的回來(其實都已經治好了),大鬆一口氣,連說總算不用再玩命了,像我當初前往北方時一樣,手忙腳亂地幫我理行李。


    我當然也沒有說那天晚上我偷偷回來的事,就當這事壓根兒沒發生過一樣,照吃地吃,照睡的睡,安心享受完了暑假的最後幾天。


    公曆084年十月底,我們終於結束了有史以來最漫長,最刺激的暑假,乘坐飛機回到了莫斯科,和陸軍兄弟們在機場勝利會師。


    在機場門口,我們看見款爺正哈這涼氣興衝衝地跑上來迎接,陸軍的警戒解除比海空軍要早兩周,所以他們十多天前就回來了。


    “喲,陳老爹,哦,還有瘋子,聽說你們兩個在打薩摩雜碎的時候表現不錯,可惜可惜啦,老子們千呼萬喚,他們就是不上岸,搞得我們緊張個半死又什麽事也沒得幹。”


    鐵牛毫不客氣地往他後腦勺上賞了一巴掌。


    “奶奶的,我們做的貢獻都被你吃了?”


    “我想下麵再說啊。”


    款爺委屈的辯解道。


    我四下一看,卻沒發現幾個教導團的人。


    “咦,款爺他們呐?”


    “哦,他們剛去租了兩輛車,現在停在門口等著拉你們,快走吧,不然莫斯科的條子又要來罰款了。”


    說起來,這個城市的條子雁過拔毛的特性可是舉世聞名,而且一罰就是上百,我們不敢怠慢,馬上提著大包小包地往外跑,可是就在門口,我卻被一個中年男人攔住了。


    “你好,請問是陳項先生嗎?”


    我說是,可是我不認識你,找我有什麽事嗎?“


    “哦,是這樣的,我們家小姐想見你一麵。”


    “你們家?”


    “對,就是克拉索家。”


    我感覺自己的心髒突然跳快了一陣子,教導團的人也停下來,直勾勾地盯著我看。猶豫了一下,我把手上的行李遞給鐵牛。


    “幫我搬一下老大,我去解決點事。”


    “嗯,好的。”


    我和那家夥上了車,轎車在中央大街上七拐八彎,最後插到了郊區,大約二十分鍾後,我看到一座宮殿一樣恢宏壯麗的城堡驟然出現在了我的視野,在郊外的一馬平川,城堡的高度更是被大幅度放大,達到讓人無法仰望的地步。


    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這就是克拉索家的總宅邸。


    “請跟我來。”


    中年人在門口停下車,簡短地對我說了一句,然後恭恭敬敬地走在前麵帶路,先是穿過高大的城門,然後是布滿防衛機器人的寬闊的長石板路,再然後是遍布智商比機器高一些的警備人員的主城堡,再再然後後就是盛開滿花朵的後花園。


    在那裏,我看到了伊蒂絲。


    “請坐吧。”


    我一聲不吭地在她麵前坐下,邊上的女仆很是時候地端上了一杯紅茶,我隻是點了一下頭,然後看著眼前熟悉而又陌生的女孩。


    外麵的天氣是幹冷的,但是安裝了恒溫調控係統和合成太陽光線的花園內,給人的感覺卻像是到了最適宜的春天,可惜我們並不是溫室裏的花朵,除了感覺上有些舒適外,對氣氛沒有任何調節作用。


    “我父親是個很偏執的人,”伊蒂絲突然開口了,音色悠長,好像是在敘述一段很久遠的曆史,“他對於機體性能,特別是硬件性能的執著隻任何人都無法改變的,在他的眼裏,機甲應該是成為主宰天空和地麵的最強大戰力,所以必須擁有最強的裝甲,最高的動力,最猛的火力,而想要達到這一切,就必須要在相關方麵做大量的投入,於是在這十幾年裏,集團在他的督促下開發出了大功率發動機,重型機載炮械,各種強力導彈還有最新的裝甲合金鋼。”


    “可是,父親隻是個技術專家,並不是一個好的商人,這些技術大部分都很難被軍方接受,無法轉化為資金,隻能白白作為技術儲備存放,所以克拉索家族越來越弱,業務直接萎縮到隻有條約軍一個大客戶,甚至就連這點份額也被羅德底斯家不斷擠壓,然後就是資金周轉越來越困難,技術人員流失嚴重。現在戰爭在即,條約軍的訂貨大增,克拉索家終於迎來了一次難得的發展機遇,但是這也意味著克拉索家和條約軍綁定在了一起,一旦條約軍撤回訂單,克拉索家就再也沒有重生的機會。”


    “當條約軍發布禁令時我猶豫了很長時間,隻能選擇服從,因為光家族裏的上千人都期盼我能帶他們走出困境,所有……….你能原諒我嗎陳項。”


    伊蒂絲垂下了她高傲的頭顱,語氣裏透著傷感和哀憐,褪去了商人身份,也褪去了領導者身份的他,現在更像是一個犯錯的普通女孩。


    可是怎麽辦呢,伊蒂絲,我還是那個我,你卻已經不再是我熟悉的那個人。


    有的錯誤是可以諒解和無視,但是有的錯誤,卻隻能永遠被銘記,直到死亡降臨的那一天,但是為什麽,為什麽你犯下的錯誤卻是後者。


    “陳項。”


    伊蒂絲又叫了一聲,用迫切的眼神看著我。


    我捏了捏茶杯的陶瓷手柄,然後又放下去,我聽見一個很陌生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


    “克拉索小姐,我也有一個故事,但是這個故事比較短,大概意思是一個年輕的菜鳥機甲兵喜歡上了同校的一個高貴的女孩,而且還是很俗很搞笑的一見鍾情,但是他確實從一開始就喜歡她,每一次拉近和她的距離,菜鳥機甲兵都很開心。直到有一天,高貴的女孩麵臨一個選擇:是選擇菜鳥機甲兵一邊,還是選擇幾千名家族成員一邊。作為一個冷靜的領導者,她做了最理智最正確的選擇,所以……這個故事就結束了。”


    吐露完最後一個字,我平靜地站起來,看了眼前的女孩最後一眼。


    “再見,克拉索小姐,紅茶的味道很好。”


    其實我一口都沒有喝過,不過想必我再也不會有喝的機會了。


    我離開時,聽見後麵傳來了某個女孩悲戚的哭聲。


    抱歉,我曾經喜歡過的女孩,如果你罵我揍我挑我的刺,我都能接受,但是如果你背叛我的信任,那麽一切都無可挽回。


    抱著很壓抑的心情,我走出了城堡,同時拒絕了門衛用車送我一程的好意,我現在隻是想走走而已。


    可惜我發現這個願望達成不了了。


    “嘟嘟”


    我剛走出四五百米,一輛噪音大得像拖拉機似的半舊卡車一顛一顛地跑過來,在我麵前一個叮鈴咣當的急刹車,然後我看見亞捷琳娜從車窗裏探出頭來,然後衝著我——嘔吐!


    “我靠,有什麽意見不滿抱怨恨直說好了,這是什麽意思啊!”


    我嚇地怪叫著後跳了幾步,差點一屁股坐進邊上的水塘裏。


    “不……不是,這車……抖得太厲害…..實在受不了了,哇。”


    亞捷琳娜一副快要死掉的難受樣子。


    “行行行,快給我下來吧,我檢修一下,你租的都什麽爛車。”


    我一邊把天然係少女抬下車,一邊從後備箱裏拖出一個工具箱,掀開車蓋開始檢查。


    “老板說這輛最大眾化啊,所以我就掏錢了。”


    亞捷琳娜委屈地說,我說你先把這把扳手收好,還車的時候一家夥先敲死那王八蛋。


    這破車也不知道倒了幾手了,有些部件的銘牌上竟然還刻著舊世紀的日期,真是活見了鬼,還好在大學檢修課學得都比較認真,再加上這段時間一直在和機械打交道,技術沒怎麽退步,花了半個小時左右總算把這玩兒勉強搞掂了。


    柔軟的感覺突然貼上額頭,我偏了一下頭,剛好看到天然係少女很認真地用手帕幫我擦著油漬和汗。


    我突然覺得跌落到底限以下的幸福指數突然回升了不少。


    開著這輛破爛車,我們兩個返回了莫斯科市區,最後在一間普通咖啡館的停車場上停了下來,付過五馬拉停車費,亞捷琳娜拉著直直地往裏麵衝。


    “等下,這是找誰來著?”


    “還有誰,我父親啊。”


    我稍稍琢磨了一下邏輯關係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亞捷琳娜的父親?那不就是羅德底斯家的族長,禽獸集團的boss級禽獸!


    可是…….


    “喂,你那一臉別扭的表情是什麽意思?”


    許久不見的老牌牢客,監獄裏的大聲,波爾卡列夫先生一邊悠閑地喝著咖啡一邊斜眼看著我,他的麵前還擺著一份火腿三明治,好像附近專程來享用午餐的退休老頭。


    “你….你什麽時候放出來的?還有你你你就是傳說中的……”


    雖然隱隱約約猜到這老爺子不是一般人物,但是沒想到竟然那麽強!


    “我想出來透透氣,所以監獄長批了半天休假,話說管得也真嚴。”


    波爾卡列夫還是老樣子語不驚人死不休,我還從沒聽說過囚犯還能出來休假的。


    “亞捷琳娜,稍微出去一下,我和女婿先生聊兩句。”


    亞捷琳娜一愣然後紅著臉點點頭,輕輕拉了我一下,然後優雅地退出去。既然是熟人,那我也沒必要客氣了,直接一屁股坐在他對麵,端起咖啡杯就喝,


    “耶,這麽說這扯淡的事你也知道了?”


    老頭哼了一聲。


    “扯淡?哼,我可不認為依蓮娜那孩子會那麽無聊,不然你以為我會同意?”


    我當即淩亂。


    “我靠,老頭,難不成你也發瘋了吧。”


    “怎麽,不喜歡,惡心還是討厭?”


    “當沒有!”


    “那麽是喜歡,迷戀還是愛。”


    “我靠,這差別也太大了吧,太不正常了吧。”


    “不正常的是你,話說你到底對我們家孩子是個什麽意思,在共和國態度是半死不活的,在我麵前還是半死不活的,不是在牢裏我就教過你,做男人要果斷嗎?怎麽一出來全忘光了?”


    波爾卡列夫冷著臉道,我則煩躁地抓抓臉。


    對於亞捷琳娜,我也說不上具體是什麽感覺,反正覺得不可能是負麵,但是也談不上像伊蒂絲……或者說是克拉索小姐一樣熱切,雖然有一些感覺,但是我總是說不上這是什麽感覺,就像霧裏看花一樣模模糊糊的,我覺得在突破這層障礙前,uu看書 .uuanshu.om 和亞捷琳娜的相處總是不太適合的。


    “算了,你們年輕人的事我也管不上,但是作為族長我不得不提醒你,羅德底斯家很危險,而且依蓮娜已經快要保護不了她了。”


    “拜托,還不是你的那些鬼規矩惹得事,要後輩幫你擦屁股。”


    我沒好氣的說。


    波爾卡列夫端起咖啡杯啜了一口,然後搖了搖頭。


    “你不會理解的小子,不會理解身為最高權利者的痛苦,為了這個龐大的家族,我們已經犧牲了太多東西,當然也包括我自己在內。”


    不,其實我能理解。


    我突然想到了在那座宮殿似的指揮部哭泣的少女,是不是也算和眼前的老頭是一類人呢?


    “對了,小子,如果同意的話,記得把你家的房子擴建一下,雖然說是我女兒倒貼給你,但是住那麽爛的地方,萬一被小報記者挖出來,我們家的臉色也不好看。”


    “啥?倒貼,不是我進羅德底斯家嗎?”


    “扯吧小子,難道你會喜歡那個髒兮兮的地方,還是說你想當個光榮的倒插門,起個陳項洛夫斯基,陳項耶夫斯基的別名…….”


    “滾,誰要,你不嫌丟人我還嫌丟人!”


    我厭惡地撇撇嘴,話說我終於想起一個很重要的問題:那天金發女郎給我看的結婚證……是漢語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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