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要問我最厭惡什麽人的話,排在第一的毫無疑問是背叛者,除了進行從靈魂到肉體的徹底毀滅外,我實在想不出別的處理手段。


    而排在次席的毫無疑問就是你想吃飯他在你麵前扣鼻屎,你想喝水他在你麵前尿尿,你想睡覺他在你邊上打呼嚕,從頭發絲到腳趾頭都寫著“來打我啊,有本事你來打我啊”字樣的無賴貨色。


    我感覺自己體內的暴力因子開始造反,從七經八脈到五指的骨節都爬滿媽一樣一樣癢起來,特別想找個皮薄餡大的沙袋練練手,不過表麵上我還是把惡氣往肚子裏吞,裝得若無其事的。


    “哦哦,那可真遺憾。”


    那家夥狠狠往地上吐了口唾沫,我的靴尖上也濺上了一點。


    “媽的,從戰鬥一開始就在玩我們,不就是想我們扛不住了來求你幫忙嗎?小爺就是不鳥你這套,你想怎麽樣?”


    真是越癢越厲害了,是不是該塗皮炎平皮康王啥的了,我一邊胡思亂想,一邊暗地裏用力捏了捏手指。


    “不想怎麽樣,你隨意。”


    “屁,少裝蒜了,別以為小爺我不知道……….唔”


    最後半句話沒說出來,因為我已經一手按住他的後腦勺,把他的臉像是灌籃一樣狠命地一記摜在一張堆放纜線的木板桌上,就像往桌上甩了一坨狗屎。


    “哦,你想說什麽來著,能說仔細點嗎?”


    扯起那個撞塌了鼻子,滿是鮮血的“籃球”,我眯起眼睛,從牙縫裏一個字一個字地擠出來。


    “籃球”似乎還不服氣,一邊四處亂抓,一邊發出殺豬般的嚎叫。


    “我草擬媽,你算什麽東西竟然敢打我,我他媽非把你………..”


    “哦哦,我還是聽不清。”


    我咬緊牙槽,用幾乎把頭殼捏碎的力度,再次發力對準桌麵狠狠地一記摜下去,這一次我明顯聽到某種人體部件發出像掰斷蘇打餅幹一樣,清脆的開裂聲,至於是什麽我根本懶得管。


    “砰砰砰砰”


    第二下,第三下,第四下…….鼻梁,臉皮,嘴唇,眼角,全部都裂開了口子,從斷裂的血管不停的往外流著血。


    “喂,感覺還好吧,快點說一聲啊!”


    “啊啊啊…..”


    “哦,原來挺舒服是吧。”


    我殘忍地替他解說著,一邊抓著那個“籃球”提到一個更高的位置,以九十度直角對準桌麵一擊暴扣狠砸下去,頓時手底下血花飛濺,好像砸碎了一個爛番茄。


    “砰砰砰”


    第五下,第六下,第七下………..裂口全部被撕扯成巨大的豁口,皮膚都打爛了,甚至內層的麵頰骨都裂開了,濃稠的血漿簡直是噴出來的,以至於每一次拉起摜下都能帶起一串珠簾似的惡心的血線。


    “喂喂,吭個聲啊,你不說我怎麽知道。”


    “唔………唔…….唔”


    “什麽意思,還想要是嗎?”


    我裝作“若有所悟”的樣子,從血泊裏扯起那個幾乎連基本神經反射都沒有了的“籃球”,準備讓他挑戰一下人體極限。


    “住手!”


    遠處突然傳來了女性的尖叫,但是我根本沒心思去聽,因為我已經著魔一樣,迫切地想聽聽這坨爛肉摔在桌板上會發出什麽樣有趣的聲音。


    “砰”


    可怕的聲音像是開槍一樣,在狹小的機庫裏炸響。


    整個桌麵都被打穿了,桌麵上的血液從豁口吸了出去,稀裏嘩啦地流了一地,而那小子的腦袋就插進這個口子裏,像是嵌進巧克力蛋糕上的蠟燭,人也死了一樣,除了偶爾抽搐一下外再也沒了動靜。


    喘了一口氣,我感覺手上和臉上有些濕漉漉的,一摸才發現自己身上不知道什麽時候也濺上了不少血滴,不用照鏡子就知道我現在的樣子肯定很可怕。


    總體來說感覺很爽,就像三天沒抽煙,突然燒了一包過癮一樣。


    這時,一個身著醫護兵製服的少女推開呆若木雞的人群衝過來,一把推開了我,拚命抬起那家夥血肉模糊的麵孔拍打,一邊對我尖叫著:


    “他都快被你打死了,怎麽回答你?!”


    我感覺這人有點眼熟,仔細回憶了很久才想起,她不就是在寒假差點折騰死我的菜鳥醫護員嗎,好像是叫海倫娜什麽的吧。


    不過相比記憶中的形象,現在的她似乎穩重了很多,相對也成熟了很多,至少有一點獨當一麵的醫師的感覺了,而不是扛著醫藥箱亂跑的菜鳥。在她的指揮下,機械師們用各種工具,費了老大勁才把那家夥弄出來,抬上擔架弄到野戰醫院搶救,不過據說還在半路上人就斷了氣。


    至始至終,從機甲兵到機械師沒有人敢多看我一眼。


    我也沒有繼續供人瞻仰的興趣,轉身去洗手間裏洗了臉,把一頭一臉難過的紅色液體都衝掉,就在這時,我身後突然傳來海倫娜的聲音。或許這時候也隻有這個執著認真的少女敢來了。


    “項羽先生……”


    “抱歉,當時人有點衝動了。”


    我聳聳肩,可是連我自己也沒有感覺到道歉中的誠意。


    “不…不是,”不用扭頭我都能感覺到海倫娜說話時眉頭擰成了一個疙瘩,“這段時間你似乎變了很多。”


    我感覺神經線一下子繃緊了,因為這是我第二次聽到這個評價。相似的話我在鐵牛口中也聽到過,一個人說或許是巧合,但是兩個人以上得出同樣的結論就非常不妙了,也就是說我真的產生了某些連我自己都沒有察覺到的可怕改變。


    那種感覺就像是被醫生診斷出不治之症一樣。


    “沒辦法,人總是會變的。”


    我仍舊嘴硬著,同時拚命把冰冷的自來水往臉上潑,試圖回想起相比一年前,自己有哪裏不對勁了。


    海倫娜繼續用那種沉鬱地口氣說:


    “不,自然的改變總是緩慢的,而項羽先生,你的變化……簡直是裂變,像是完完全全變了一個人。”


    “你想多了,隻是這段時間心情不太好而已。”


    “不是,請你仔細想一想,你之前真的是那麽暴戾和狂躁嗎?”


    “都說了那是心情不好啦!你煩不煩!”


    我固執地堅持著自己的看法,同時發泄似的用力擰上了生鏽的水龍頭。


    空氣似乎凝固了。


    “那麽…...之前不管我以前做事做得多麽毛糙,你可從來沒有說過‘煩不煩’啊!”


    少女委屈地大叫從身後響起,像是在我腦殼上重重錘了一下,讓我無比的驚怖起來,貌似……真的是這樣沒錯。


    難道說………


    我不敢再想下去,借口要去找老狼有點事,馬上撇下海倫娜,迅速衝出了機庫。


    老狼並不難找,準確來說他這些天除了開會就一直呆在指揮部沒有挪窩,我一經請求,馬上被批準麵見,地點安排在指揮部內室,剛好碰頭的還有來討援兵的弩炮。


    “剛剛聽說你在機庫又瘋看一回。”


    老狼點著煙淡淡地說,這些天顯然他抽了不少,我看見他的老臉都隱隱透出不健康的焦黃色。


    “一點小矛盾而已,無所謂。”


    我不想在這個惱人的話題上說太多,而是直接把話題轉移到下一階段作戰上。


    “你是說……對敵支援?”


    “嗯,我計算了一下,單憑我軍現在的機體數量還有雷達網的探測能力,想要對條約軍做到戰術攔截非常困難,效果也很難理想,倒不如留下小兵力在空中牽製襲擾,以主力集中配合各部陸戰機甲部隊,在條約軍增援趕到之前奪取核心據點。”


    我一口氣說出了自己的計劃,不過事實上除了這些表層原因外,還有我這個皮包隊長更深層的無奈:手下實在太爛了。


    雖然用暴力手段暫時壓住了內部的不滿聲音,但是這些這些家夥的技術依然上不了台麵,別說是我了,就算條約軍頭號王牌亞京親自來帶隊都無濟於事,而起上次還可以用“整肅內部”來糊弄,萬一再出現一次嚴重損失,那這筆坑爹買賣可絕對要穿幫了。


    我冥思苦想了很久,覺得既然無法用黑科技什麽的,在短時間內提高技術素養,把麽相比高難度的對空做戰,相對簡單點的對地攻擊可能這幫菜鳥執行得還稍稍好一點。至少被擊落了還能做迫降,機甲和機甲兵的損失也能降到最低。


    “沒關係,這點轟炸我們還承受得住,uu看書.uukanshu你們做好你們自己的事就行。”


    弩炮瞪著幾天沒闔上的紅眼。煩躁地拒絕了我的提議,一邊手裏還在用毛熊印的“勸降書”卷煙絲,一副脫光褲子上桌的賭棍姿態。


    “恕我直言,如果你們沒有拿下核心據點不管我們在外圍怎麽打鬥都沒有意義,據我所知,你們的機甲兵缺乏裝備,也缺乏合格的機甲兵,現在在條約軍在海麵和空中的聯合封鎖下連物資供應都發生了困難。單憑陸戰機甲和坦克,正麵對攻無論如何也無法擊破市政廳周圍的守軍,但是如果加上空中力量的打擊的話情況就會大不相同。”


    “我知道,你說的我都知道,但是那又怎麽樣?撐死老子換他一個,拚他個同歸於盡,”


    弩炮點著煙卷狠狠吸了一口,直接把我的建議踢了回去。


    就憑這句話我在暗地裏鄙視了他一下。不到萬不得已,指揮官第的首要指揮道德就是把手下的有生力量盡可能保存下來,減少無謂的犧牲。哪有像這貨一樣,隨隨便便就找個地方和人拚命的。


    “可是我們隻是雇傭兵,沒義務縮在這個肉夾饃裏陪你們一起完蛋。”


    氣一上來,我說話也不再客氣,弩炮臉色一變,似乎張嘴就想罵人,但是許久沒有說話的老狼突然攔住了他,兩個團長貓在角落裏嘀嘀咕咕了半天,最後看弩炮憤憤的表情,應該是他吃虧了。


    “好吧,中士,就按你說得來吧。”


    這是老狼說的話。不過中間明顯帶有懷疑色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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