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邊霍家的車子,快到高架橋時,坐在後排的男人,幽幽說了一句,“回江家。”


    車子一旦上了高架,再想調轉車頭回來,就不容易了。


    霍家人低頭悶笑,說到底,還是擔心江四爺真的在路邊露宿一夜吧,就算立春,京城這天氣,在外麵凍一夜,再身強體壯,怕也吃不消。


    車子駛入小區,減慢車速,快到江家門口時,就看到一個女人正扶著江承嗣往屋裏走……


    “爺,看樣子四爺人緣還是不錯的。”


    霍家人話音未落,可能是那女人力氣太小,身子虛晃一下,江承嗣整個人朝著另一側倒去。


    頭“duang——”一下,撞到了一側的綠化樹上。


    ……


    “要……要不要去幫忙?”霍家人傻了眼,就按照她扶人進屋的狀態,明早江四爺必然是遍體鱗傷啊。


    “不用,前麵調轉車頭,直接回去。”


    確定江承嗣不會在外過夜,至於會不會被撞成傻子,也就無所謂了。


    **


    這邊的沈疏詞,真是頭疼得厲害,她本想幹脆把他丟在外麵得了,卻還是心軟了,饒是她力氣再大,可她與江承嗣之間,相差得可不僅是體重,還有個子。


    艱難得扶起他,將他的胳膊搭在肩上,他個子太高,雙腿隻能在地上拖行,加重了沈疏詞扶他進屋的難度。


    “怎麽那麽重!”沈疏詞氣得咬牙,剛走兩步,她就生出了要把他扔在地上,狠踹兩腳的想法。


    她出來時,就想著,在他身上補兩腳,隻是她從不做乘人之危的事,就算想贏他,也是正大光明的比試。


    想著等他醒了,約一架,結果身子一個趔趄,他整個人被甩出去,一頭撞到了樹上!


    嚇得她急忙架住他的胳膊,用後背撐著他。


    饒是如此,他居然都沒醒,這到底是喝了多少酒。


    沈疏詞是背著他進屋的,趔趔趄趄,到了門口,還有兩個台階,她此時力氣已消耗得差不多,剛一抬腳,由於某人動了下,重心一歪,兩人差點齊齊栽倒——


    沒摔著,可是江承嗣一頭撞到了門上。


    防盜鐵門,這一下可撞得不輕。


    沈疏詞咬了咬牙,要命了,這都撞第幾次了……


    好不容易背他進屋,沈疏詞又傻了眼,他住哪裏啊?


    大家都睡了,都驚動起來不合適,如果是樓上,她是一點力氣都沒有了,思來想去,幹脆把他丟在了沙發上,回屋給他拿了條薄被。


    範明瑜安排房間時,叮囑過她,如果覺得冷,櫃子裏還有備用的被子。


    待她回屋出來時,江承嗣不知怎麽從沙發上滾下來。


    沈疏詞緊盯著他,滿眼就兩個字:


    麻煩!


    “小姨?”江錦上在醫院,唐菀壓根睡不著,而且江宴廷在醫院,江江一人在二樓,她也沒回房,而是在他房間陪他睡覺,小孩子睡得早,她卻輾轉難眠,聽著有撞門的動靜,才下樓查看。


    “還沒睡?”此時已經接近12點。


    “你這是……”唐菀蹙眉,因為沈疏詞懷裏還抱著被子。


    “還不是那個人。”沈疏詞指了指橫躺在地上的人,“喝成這樣,被人丟在了門口。”


    “四哥?”


    “我也不知道他住哪個房間,也沒力氣扶他回房,就想讓他在客廳將就一晚。”


    “在客廳?”唐菀咬了咬唇,“睡地上?”


    “我扶他躺在沙發上,自己滾下去的。”


    “還是扶他回房吧。”


    有了唐菀加入,兩人扶他回屋,自然輕鬆許多,隻是唐菀後背有傷,撐著他進屋,難免有些拉扯,快到床邊,疼得喘不過氣,不得不收了點力。


    導致江承嗣的身體重量,一下子都壓在了沈疏詞身上,她也是猝不及防,身子一歪……


    “咚——”某人摔在床上,頭磕到床頭,又是悶響。


    唐菀與沈疏詞麵麵相覷……


    “小姨。”唐菀咬著唇,“我不是故意的。”


    “沒事。”


    反正之前已經被撞了兩次了,也不差這一次。


    ……


    隔天一早


    唐菀天沒亮就起來煲了湯,老太太起身才知曉江錦上昨晚住院,唐家人也來了,隻是瞧著唐菀賢惠的模樣,又覺得他家小五是個有福氣的。


    “奶奶,我盛一碗給您。”


    “這是給小五的,我喝什麽?”


    “熬了很多,大家都能喝。”


    ……


    兩人說話間,眾人也陸續起床了,隻是難得,江承嗣昨晚醉成那樣,今天卻起得很早。


    “你今天起這麽早?是不是聞到湯的鮮味兒起來的?你小子倒是有口福。”老太太笑道,某人素來晚睡晚起。


    “唐叔叔,沈小姐。”江承嗣沒想到他倆在,便客氣地與他們打了招呼。


    “四哥,喝湯嗎?”


    唐菀看到江承嗣,這心底還有些愧疚,昨晚磕的一下,端是聽動靜,也知道撞得不輕。


    “我自己盛吧。”江承嗣沒有讓人伺候的習慣。


    “你看你那眼睛,都是紅血絲,昨晚又去喝酒了?”老太太皺眉,“以後少喝點。”


    “我知道。”


    江承嗣昨夜喝了太多酒,被憋得起來上廁所,這才醒了,醉後醒來,頭疼得像是要裂開,便再也睡不著了,他剛坐到餐桌上,揉了揉額角,扯到昨晚撞到的頭皮,還疼得一陣發麻。


    “小四叔,你不舒服嗎?”江江看他皺著眉。


    “他是喝多了酒,頭疼吧。”老太太笑道。


    江承嗣之前就覺得頭疼得厲害,摸了幾次……就是喝多酒頭疼,也不至於頭皮喝出一個包吧,這分明就是磕撞到什麽了?


    他想著昨晚的事,記憶還停留在酒吧……


    他拽著某人喝酒的場景。


    依著他的性子,肯定是忍不了的,該不會憋狠,所以趁著自己喝多了,把他揍了一頓?


    這缺德事兒,他還真做得出來!


    “對了,昨晚是誰送我回來的?”江承嗣挑眉。


    “不認識,把你丟在門口就走了,穿著黑衣,看著像是保鏢。”沈疏詞解釋,“我當時沒睡,就扶你進來了。”


    “丟在門口?”還是黑衣,狀似保鏢。


    是那人沒跑了!


    “嗯。”沈疏詞低頭喝湯,關於他被撞了幾下這種事,她是肯定不會說的,唐菀也是低頭裝死。


    所以江承嗣直接把這筆賬算在了另一人頭上。


    “謝謝你扶你進來。”江承嗣與她道謝。


    “不客氣。”沈疏詞也心安理得收下了他的道謝。


    “你啊,以後別喝那麽多酒了……”老太太年紀大了,還是難免有些嘮叨,對著江承嗣就是一通說教,結果扯到最後,居然落在了找對象這事兒上麵,“你身邊如果有個貼心的人,就不會被人扔在門口了……所以啊,你還是該考慮一下自己的事了。”


    江承嗣特別佩服這些催婚的人,無論什麽事,都能扯到單身的事上。


    唐菀此時拿著保溫桶裝好湯,準備去醫院。


    “弟妹,去醫院嗎?”江承嗣立刻叫住她。


    “對啊,大哥還沒吃早飯,又守了一夜,我要早點過去換他。”


    “我頭疼,也要去醫院看看,一起走吧。”


    “江承嗣!”老太太一看他又想跑,再想叫住他,某人已經抄著車鑰匙開溜了,“你昨晚喝多了酒,別開車……”


    “我知道。”


    “我也去醫院看看。”唐雲先吃完早餐,也跟著起身,沈疏詞一看他也要走,自然要跟上,要不然她一人留在江家,又不熟,總覺得別扭。


    ……


    最後就是唐雲先開車,江承嗣坐在副駕,四人前往醫院。


    “四哥,你真去醫院?要不前麵放你下來?”唐菀心底清楚,江承嗣出來,無非是想躲開老太太的催婚攻擊。


    “去醫院吧,正好看看小五。”江承嗣說著又揉了揉頭。


    姓霍,混蛋,居然趁我醉酒偷襲。


    幾人到了醫院,江錦上早就醒了,替換了江宴廷,讓他回去休息,周仲清過來查房,確定他身體無礙。


    “我能出院回家?”江錦上肯定不願待在這裏。


    “觀察一天,沒問題,明天再出院。”周仲清說得很堅定,沒有絲毫討教還價的餘地,他又掃了眼江承嗣,“你跟我來趟辦公室。”


    昨天就要給他看身體,隻是江承嗣突然從醫院離開,周仲清沒找到人。


    兩人到了辦公室,給他檢查了一下後背,被棍擊的血瘀未散,又喝了酒刺激,看著倒是比之前更觸目驚心。


    “受傷,還喝酒?”


    “昨晚喝了一點。”


    “一點?你現在身上還有酒味兒。”周仲清歎了口氣,“你們江家兄弟幾個,糟踐身體,倒是一個賽一個,平時吃消炎藥了嗎?”


    “沒有。”


    “我給你開點消炎藥和化瘀藥膏,最近別喝酒了。”


    “謝謝周叔。”江承嗣笑著,“對了,您給我檢查一下這裏,疼得厲害。”他指了指自己頭皮某處。


    “這又怎麽了?”周仲清稍微一看,就挑了下眉,“誰這麽厲害,為民除害,把你給揍了。”


    “……”


    不止一次撞擊傷,不是他自己弄的,可能就是別人了,就算不小心,也不會撞這麽多次,看著倒像是故意的。


    周仲清也下意識覺得,可能是被人揍了。


    “你感覺怎麽樣?會不會覺得暈眩,我建議你去拍個片,可能有腦震蕩。”


    “不用了。”江承嗣咬了咬牙,這筆賬,回頭總要找他算的。


    **


    隻是沒想到,他回到病房時,某人居然就在病房內,唐菀正給他倒水,“霍大哥,這裏隻有白水。”


    “謝謝。”他接過水,剛喝一口,就瞧著江承嗣凶神惡煞過來了。


    此時唐雲先並不在病房內,沒有長輩,江承嗣自然就沒什麽顧忌,走到他麵前,輕笑著,“你要臉嗎?趁我昨晚醉酒,居然揍我?”


    他捏著紙杯,神色未變,繼續喝水。


    “打完把我丟在家門口就跑,我真沒想到,你會做這種事。”


    而唐菀以為,是昨晚自己的失誤,導致江承嗣被撞,無辜讓別人背鍋,也想解釋,卻被江錦上拉住了胳膊。


    “你做什麽?”


    “我……”


    江錦上輕哂:有好戲不看,她摻和什麽啊!


    那人喝著水,餘光卻掃了眼,坐在不遠處的沈疏詞。


    沈疏詞也是第一次見到這個男人,不說話,端是那優越的身高,睥睨你一眼,都自帶一股迫人的氣場,百米之內讓人望而卻步。


    原來這就是昨晚那個把江承嗣丟在門口的人?


    可她也沒想到,江承嗣會把自己磕撞腦袋的事,歸結在他身上,一時間覺得很不好意思。


    就算他長得凶,不像好人,也不能讓他無辜背鍋吧。


    目光相撞,她心頭狠狠一跳,這種手裏見過血的人,那薄涼如冰的眼神,淩厲駭人的氣場,與尋常人完全不同。


    沈疏詞剛要解釋……


    “我真想不到,你會這麽對我。”江承嗣輕哂。


    他卻收回視線,因為他此時坐著,隻能略略仰頭,撩著眉眼,看了眼身前的人,饒是這般,卻也帶著股睥睨傲人的氣場。


    薄唇如削,壓著聲音說道,“你想怎麽樣?”


    江承嗣倒是被一噎,他能怎麽樣,他這點身手,還是和他學的,打不過啊,還能怎麽樣!


    “昨晚你和則衍兩個人,喝多了酒,拉著我說了不少渾話……”


    “行了,我活該,可以嗎?”某人一張嘴,指不定要蹦出什麽話,此時唐菀他們還在,而且他知道自己昨晚醉酒,說得渾話肯定與自己大哥有關。


    他就是邪肆不要臉,也不願當眾被人提起這事兒,便立馬服了軟。


    他的軟肋,就是他哥,隻此一個。


    被某人拿捏得死死的。


    “還有事?”他又低聲問了句。


    “沒了。”江承嗣一拳打在棉花上,憋屈。


    “你擋著我曬太陽了。”


    江承嗣看了眼窗外,今天是陰天,哪裏來的陽光!


    某人離開時,沈疏詞還特意追出去,想和他說明情況,道個謝,卻不曾想某人腳程太快,待她追出去時,電梯門都要合上了。


    “爺,方才病房內那位沈小姐追出來了,就是唐小姐的那位小姨。”


    “與我有什麽關係?”


    “昨晚四爺那腦袋被撞,應該是她不小心弄的。”昨晚江承嗣撞樹,霍家人是親眼目睹的,“您幫她解圍,可能是來道謝的。”


    “沒必要道謝。”


    對於他來說,壓根不是為了幫沈疏詞解圍,而是昨晚某人和祁則衍拽著他哭爹喊娘,他早就想動手了……


    所以這一撞,也算給他出了口氣,自然不必道謝。


    霍家人麵麵相覷,還是如此不近人情,人家江五爺都要結婚了,也不知道他們家何時才能有個女主人。


    ------題外話------


    菀菀:我真不是故意的。


    小姨:咳咳——


    霍某人:人緣太差。


    江承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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