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雪號在天河島碼頭緩緩靠岸。


    雲長安對唐劫的離去顯得頗為不舍:“此行多虧公子,得保一路平安,公子他日若有暇,不妨去靈山島轉轉,老朽定竭誠以待。”


    唐劫不鹹不淡的回答:“若有時間,我會去的。”


    雲長安聽出唐劫是應付之辭,知道拉攏是沒什麽希望了,也隻能歎息一聲,看著他離去。


    上了碼頭,迎麵就看到一張似喜似嗔的容顏出現眼前。


    許妙然抱著雙臂,用尖尖的下巴錐子對著唐劫,明媚的眼神似是在說:“你終於知道來看本姑娘了。”


    唐劫笑著迎上前:“妙然。”


    正想拉住許妙然的手,許妙然突然手一抽,道:“怎麽是坐船來的?”


    唐劫就簡單把路上發生的事說了一下。


    聽到唐劫因船主邀請而選擇了搭船前往,許妙然不由哼了一聲:“你到是知道享受。”


    唐劫看她臉現不豫之色,心中一楞想我怎麽惹著她了,隨即反應過來,陪笑道:“我知道飛過來更快,也想快些來見你。不過當日戰過那海妖蛇後,我靈氣耗盡已無力再飛,所以就答應了那船主留在船上。後來靈氣恢複了,可吃喝別人的,也不好意思說走就走啊。想想也沒剩多少路,就幹脆隨船一起到了,其實我心裏麵啊,一直盼著早些趕到,急都急死了。”


    這句“急都急死了”讓許妙然心滿意足的笑了,低著頭不好意思地說:“到也不用那麽急了,反正多少天我都等你便是。”


    旁邊的紅苑氣的連連搖頭,說好的上來先給他個下馬威呢?說好的要讓他感受一下大小姐威嚴呢?


    這邊唐劫已抓住許妙然的手道:“走吧。”


    許妙然便乖乖地跟著走了。


    看著許妙然就這麽跟著離去,紅苑跺腳道:“你看看,你看看,這個沒誌氣的,讓人三兩句便哄了去。”


    旁邊仙桃推了她一把:“惟恐天下不亂。”


    紅苑不服:“我這是為小姐好。這臭男人說是喜歡小姐,可他從來沒真正為小姐做過什麽,連見小姐都是順路,明明能飛還是坐著船來的,可見他心不誠!定要讓他經曆一些教訓,否則將來還不知要怎的慢待小姐呢。”


    “人家不是已經解釋過了嘛。”


    “那算什麽解釋?”


    “小姐喜歡就成。”


    “別提小姐,我聽見就來氣。你看看,一句走吧就跟人走了,走吧……走哪兒去啊?她連去哪兒都不知道。”紅苑插著腰幾乎要喊出來了。


    仙桃沒好氣道:“你不該叫紅苑,你該叫紅辣子。別閑扯了,快走吧。”


    說著已自先行,跟著唐許二人去了。


    紅苑氣極叫道:“又是走吧……走哪兒啊。”


    卻還是挪著小碎步跟了上去。


    天河島街上,唐劫和許妙然一路閑逛。


    他們並沒有什麽特別要去的地點,隻是信步閑遊,對於相戀的兩個人而言,隻要人能在一起,在哪裏其實都無所謂的。


    幾年沒見,雖然說有千裏傳訊符,但限於成本,能傳達的信息終究有限,因此兩人之間也是說不盡的話。這刻一邊走,唐劫一邊問:“對了,你現在修煉情況如何?”


    許妙然回答:“前些日子被爹爹丟進幻風穀,說不至百煉大成不許出來,一磨就是半年多,好生痛苦。”


    這幻風穀唐劫是知道的,天涯海閣一處有名的修煉勝地,據說常年罡風陣陣,最適合修煉筋骨,百煉期若能入內修煉,效果必然大增。許光華貴為真君,自然能為女兒爭取到資格,在去之前更是讓女兒用了大量靈藥,積蓄藥力在體內,由罡風吹拂,激發效果,使百煉效果尤佳。也就是許妙然才有此待遇,換一般人想都別想。


    不過落在許妙然口中,便是她父親虐待她了。


    唐劫知道許妙然天性散漫,這種散漫未必就不適合修行,對於某些功法而言說不定還正合了其道。但百煉期以磨煉筋骨為主,要的就是勵誌苦行堅韌不拔的精神,若是沒有許光華的督導,許妙然還真不知何時才能突破這一階段。


    因此這刻唐劫聽了也隻能笑笑:“你就知足吧,換成是別人求都求不來呢。不入九轉,不算修者。不管怎麽說,你現在也算一個真正的修者了。”


    “那你呢?堂堂洗月學院免試舉薦的大天才,還沒說說你入派的情況呢,入的什麽派?又是來做的什麽公事?”


    唐劫這便將自己的任務大致說了一下。


    所幸這個時代不象唐劫曾經的年代,各堂口雖有分工,卻沒有那麽多的限製條件,並不存在秘堂中人不可以泄露身份等要求。


    這也是因為這個時代的特殊性所導致的,洗月派雖有世俗之機構,但執行的人卻都是修者。這類人本來就是高高在上的存在,對他們做適當的約束沒問題,要想約束到如凡人一般,那就不可能了。


    事實上如果修煉到脫凡天心,還要如凡人一般每日出勤,工作,掐著點上下班,說話謹慎遵守各類規章製度,那大家還修行做什麽?


    這也是為什麽門派工作皆以任務形式下放的緣故。無它,非如此不足以差遣修者。


    聽到那俞嚴竟然敢坑唐劫,許妙然已是柳眉倒豎:“這個俞老頭,當真是自作孽,定要給他些教訓瞧瞧。不過也虧了他,你才能跑到涯海來,說起來我卻是要謝謝他了。”


    說到這後兩句,許妙然已是眉開眼笑起來,熄了找老頭麻煩的意思,反是拍手道:“反正那林白藏也不知何時才能找到,這段時間你就陪我在這裏好好玩玩。你師兄不是說了嗎,隻要林白藏未死就一直找,找到為止。你也不用急,在我涯海找個幾年再說。我們先逛天河島,逛完之後再逛……”


    她小嘴一張劈裏啪啦就說開去,照她這意思,不說要和唐劫一起找到地老天荒,也非得找到成為真人才肯罷休。涯海名島數以千計,她這麽一個個曆數下來,半天都不帶重樣的,倒是把唐劫聽得額頭直冒汗,抓著她手道:“你再數下去,我就成真君了。”


    許妙然嘻嘻一笑:“反正啊,你這趟是休想這麽快離開。”


    唐劫正色回答:“我也舍不得離開,這涯海啊,我能留多久就住多久!”


    聽到這話,許妙然心頭一熱,扭捏著低語:“這還差不多。”


    雙頰已是一片飛紅。


    她在涯海那也是出了名的刁蠻任性,可見了唐劫卻如老鼠見了貓般,竟是也知道害羞了。


    這刻似是想到什麽,突然道:“你說要讓別人知道我和你在一起?”


    唐劫點點頭:“這樣當會把消息傳的快些,不過可能會對你有所影響,你若不願就算了。”


    許妙然搖頭:“我卻是不怕,不過這樣一來,找你的恐怕就不止林白藏和獸煉門了。”


    “不止?”唐劫楞了楞,隨即明白過來:“藍玉?”


    許妙然歪歪頭,俏皮道:“他隻是其中之一。”


    “……”唐劫明白了。


    想了想,他笑道:“也好,反正閑著也是閑著。能為自己的女人而戰,總比為一些無聊的事戰鬥要有意思得多。”


    聽到這話,許妙然眼中現出興奮的光芒。


    那一句“自己的女人”徹底點燃了她心中愛意,這刻再按捺不住,突然抱住唐劫,在他臉上輕輕吻了一下。


    驚世駭俗!


    —————————


    來自天河大街上的一吻,在起初並未引起太多風浪。


    不是這一吻不令人震驚,而是沒多少人知道他們是誰。


    不過很快,這一切就都不是問題了。


    既然有了打算,許妙然自然會幫唐劫一把,於她而言,要想引起轟動實在是太簡單了。


    當天下午,許妙然便與唐劫一起去拜會了當地島主。她這趟本是秘密過來,當地隻有天涯海閣的分堂主知曉,現在卻是公然表露身份了。


    涯海與別國不同,由於島嶼分布的關係,島主便是當地最有權勢之人,本身就兼修者與官方雙重身份。島主並不都是必須從天涯海閣出來,但每一個島主都必須是天涯海閣承認之人方可擔當。


    正因此,即便以島主之尊,麵對許妙然也要客客氣氣,並親自送出大門,不僅如此,更派了大批護衛隨行保護。


    唐劫許妙然的遊玩之旅也因此聲勢大壯,每到一處往往都會驚動無數人。總免不了有人相問這是誰家的大人物駕到,答曰:天涯海閣真君之女妙然小姐與洗月天才唐劫公子並遊天河,天涯洗月兩派或許有望聯姻。


    緋聞總是傳得飛快,涉及到兩大派就更加引人矚目,再加上唐劫和許妙然這一對男女都是無視禮法之人,不顧驚世駭俗就敢在街上親熱,流言一下子就火爆開來,很快就彌漫全島,接著更是衝出島嶼,向著整個涯海境內散去,將整個涯海都驚動。


    許妙然在涯海可以說是最受人注目的天之嬌女。


    原因很簡單,涯海所有真君以上的修者,最近幾十年來隻有三個年輕後輩,其中就以許妙然天資最高,年紀最小,同時還是個美女。


    正因此她可以說是涯海境內所有年輕俊彥共同的最高目標。


    但凡有些能耐的,無不想夢寐以求地拿下許妙然。


    若是能娶其為妻,那不是少奮鬥二十年的事,而是二百年,二千年。


    更別說許妙然本身姿色出眾,也值得大家拚死追求。


    現在突然間傳出她和唐劫在一起的事,對所有年輕修者都不啻於當頭一棒。


    象藍玉等參加過仙緣會的人,早知此事的還好些,那些不知道的一個個都要瘋了。於是乎,隨著這消息的傳遞,涯海境內各處大小島嶼,無數青年俊彥紛紛騰著雲,駕著霧,踩著飛劍,乘著梭舟,從四麵八方向天河島趕來。天河島在一瞬間成為“世界”的中心。


    這個時候,唐劫和許妙然還在天河島上興奮的玩耍,他們走遍大街小巷,去每一處好玩的地方。


    唐劫跟許妙然講西遊記的故事,許妙然便在那一處處名勝古跡上留下“唐劫許妙然到此一遊”的字跡,於是二人的“奸情”就有了新的鐵證。


    逛街的時候,許妙然要是看中了某件新穎大膽的好看衣服,一時拿不定主意,唐劫就會很用力的說“買”,為許妙然堅定信心。這時候許妙然就會特別開心,因為唐劫從不讓她做淑女,甚至支持和鼓勵她無視那些禮法,大膽展現自己美好的一麵。許妙然知道,這或許就是為什麽自己喜歡唐劫的真正原因。因為和他在一起,她聽不到那些討厭的說教,並且可以坦然的做自己。


    他不象那些追求自己的男人,有的以為自己好為名要求自己行事莫要過於大膽;有的則是默默無聲,雖然他們什麽都不說,但許妙然知道他們並不支持,隻是不敢言。惟有唐劫,他不是在忍受自己,而是真的喜歡自己那樣。


    整個世界,惟有他是如此,惟有他能理解自己,惟有他喜歡自己是個“不守禮法的妖女”!


    除了逛街購物逛風景古跡外,有時他們也會一起品嚐各地好吃的東西。


    許妙然第一次發現,唐劫原來是個很有水準的美食家。雖然他是仆役出身,但他永遠都知道東西要怎麽做才能好吃。一些百年老字號的小吃在他口中往往被評價的一無是處,引來店主的喝罵。接著就是唐劫大顯神威親自出馬,讓對方知道什麽才叫真正的美味。當他們從店鋪出來的時候,往往已被奉為上賓。


    那是第一次,許妙然不是靠身份,而是靠唐劫的水平被奉為貴客。


    到了晚上,唐劫和許妙然便各自回房,修煉。


    他從來沒有向許妙然提出過什麽過分的要求,這讓許妙然安心,卻又免不得有些失望。


    日子就這麽一天天過去,對許妙然而言,這段時間無疑是她最幸福最快樂的時光。


    今天兩人依舊在街上閑逛,道路兩旁到處是零散的攤子,有賣小吃的小攤,有走江湖的把式,沿街的叫賣絡繹不絕,身後跟著仙桃紅苑伊伊石淨齋還有大批的護衛們。


    他們正自欣賞際,突聽到一聲怒吼:“唐劫!”


    轉頭看去,就見對麵遠處,一名青衣少年正提著劍馭風而來。


    他就這麽向著唐劫衝去,長劍上閃出耀目光華,口中還在說著什麽。


    唐劫沒聽到,因為就在那年輕人衝鋒將近的時候,一條藤蔓已卷向青衣人,然後便將他甩了出去。


    伊伊撇撇嘴:“就這點水平,也配來打擾我哥哥,還是早早滾蛋吧。你說是不是啊,石老頭?”


    身下被伊伊當馬騎的石淨齋連連點頭,嗬嗬傻笑。


    “這人是誰?”看看那飛出去的青衣少年,唐劫問許妙然。


    許妙然忽閃著大眼睛,努力回憶著說:“好象是白鳥島林家的公子,叫什麽……我忘記了。”


    唐劫同情地看看那青衣人一眼,隨手從芥子袋中取出一物,卻是一張涯海地圖。


    從地圖上看,白鳥島距離天河島還不算太遠。


    唐劫喃喃道:“消息傳得還不夠遠,uu看書.uukanshu 估計還要過些日子才會真正熱鬧起來。”


    許妙然笑了:“這麽說,我們還能有些清閑日子?”


    “沒錯!”唐劫很肯定地回答:“接下來你想去哪兒玩?”


    許妙然想了想道:“過了這條街有個豆花鋪,我記得那家的豆花甚好吃。陪我去吃指點一下那家的豆花如何?”


    唐劫大笑:“這個我卻是不會了。”


    “終於有你不會的了。”許妙然拍手笑道:“那還猶豫什麽,走吧。”


    拉著唐劫就往前跑。


    剛跑出沒幾步,迎麵走來一人。


    看到這人,兩人同時停下。


    “怎麽是你?”唐劫與許妙然同時愕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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