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逍遙社所有成員在山下碼頭處集合,自有學院的船過來接他們。


    來到集合點才發現,選擇在今天出外遊玩的學子竟是不少,遠遠不止一個逍遙社。


    估計這半年大家都憋壞了,不約而同地選擇了在今天休息,可惜學院的假期沒有累積,否則大家非得好好玩上幾天不可。


    唐劫上了船,見到柳紅煙平靜月等人已在船首甲板向他們招手,便和衛天衝侍夢二人一起過去,手裏卻還拿著一朵小白花。


    有學子見唐劫手持白花,笑道:“怎的唐兄還摘朵花來,是打算贈哪位佳人的嗎?”


    唐劫回答:“林兄誤會了,我在來的路上見到這朵話,察覺這花兒有一絲靈氣,若是悉心培養,說不得能有些好處,便摘了來,這不回來的時候還得給它買個花瓶。”


    他這麽一說,有人看看那花,感受了一下,點頭道:“到是有些靈性。”


    還想再仔細感受,唐劫卻已是把花收起來了。


    這邊有人見到衛天衝和唐劫一起來,也笑道:“唐劫,怎的出來玩,還帶了兩個跟班?”


    衛天衝大急,喊道:“我是他少爺,他是我跟班!”


    那學子卻是冷哼一聲,壓根不理衛天衝。


    唐劫眉頭一皺,這學子叫花洋,也是逍遙社的一員,出身大家。


    逍遙社因為是平靜月書名揚等人發起,大多是些平民學子,少有貴族少爺,這花洋卻是個例外。聽說是因為愛慕平靜月,而特意加入的。正因此在他眼裏,所有和平靜月走的近的都是敵人。


    照理說和平靜月走得最近的是蔡君揚,可蔡君揚玉門八轉,修煉進境快不說,入學前就有不俗的武技底子,在一年期學子中也算屬一屬二的好手。蔡君揚他不敢惹,便隻能招惹唐劫了。


    這刻花洋明顯是在挑撥自己和衛天衝的關係,因此唐劫淡淡道:“我家少爺為人素來寬厚,聽說下人要出遊,便來與我們同樂,也算是為我唐劫漲一下臉麵,唐劫受之有愧啊。至於不是社員一事,花兄不必擔心,昨天我家少爺已經入社了。”


    他這麽一說,衛天衝立刻成了關心仆下,待人仁厚的少爺,反到是把花洋無形中貶到“出遊下人”的行列中,聽得花洋心中惱火,偏偏又發作不得,隻能哼了一聲不去理他。


    反到是衛天衝聽得興奮,偷偷問唐劫:“我真有那麽好?”


    “……”唐劫強忍著沒把他踹進湖裏。


    樓船在湖麵上滑行著,很快到達對岸,學子們紛紛歡呼著上岸,踏上陸地的一刻,仿佛久未歸來的故國遊子。


    冬季的一場雪於前不久剛剛下過,此時的學子林正鋪滿白霜,大地一片雪白。


    學子們這才發現時已至深冬。


    回頭再望,隻見湖水微泛波瀾,青雲山青蔥依舊,四季如春。


    僅僅一湖之隔,卻仿佛兩個世界。


    此時,他們才真正意識到,他們其實早已不屬於凡人了。


    惆悵與唏噓隻是一個瞬間,回到凡間的學子們很快收拾好心情,向著預定的目標進發。


    逍遙社的社員大多沒遊過萬泉城,因此一致決定去城裏看看。


    社裏有一名學子是萬泉城本地人,引著大家,踏著凜冬的白雪,走遍萬泉城的各個名勝古跡。


    雖是身穿單衣,但在這寒冬下,學子們卻並不覺得有多寒冷,已經能夠吸收靈氣化為己用的學子們,體質也在悄無聲息地改變著。


    “前麵就是萬泉城最有名的長堤飛雪。長堤一帶遍插鬆柏,每至冬雪降臨時,大雪壓鬆,風一吹,就是漫天的雪粉,再配上這長堤美景,便成就了這長堤飛雪的美名,也是有名的萬泉十景之一……”負責當“導遊”的學子侃侃而談,為了驗證自己的說話,更是打出一道靈氣捍動麵前雪鬆,漫天的霜雪如霧似粉般飄落,煞是漂亮。


    大家一起站在這雪霧之中,看著白茫茫的一片,竟是不約而同地發動靈氣,將那片霧雪托住,在空中緩緩旋轉著,說不出的瑰麗奇觀。


    “這……”導遊學子深感無奈:“就是得要這雪霧落在身上,感受那涼意才覺有趣,你們這樣算什麽?”


    柳紅煙笑答:“我到覺得這樣才更好玩啊。”


    她說著伸出一隻手,手心中一股風潮向上卷動,帶動雪花向上翻卷。


    突然間柳紅煙手一捏,那雪花已被她捏成團,對著旁邊書名揚一指:“接著!”


    那雪球已砸向書名揚,速度到是不快,是緩慢飛過去的。


    書名揚手一抬,書本已擋在臉前,那雪球在空中繞了個彎,又擊向唐劫。唐劫抬手做了個手印,對著那雪球遙遙一指,一道指風擊出,正是元氣針。


    沒想到那雪球靈活無比,竟是突然加速,在空中繞了個圈躲了過去,轉而再飛蔡君揚,蔡君揚嘿嘿一笑,也不見他動作,直到那雪球近身時,突然拔劍,一劍斬下,那雪球砰然化成一蓬雪花炸裂。


    柳紅煙沒想到他會來這一手,狠狠瞪了他一眼,雙手一推,大片的雪霧已翻卷紛飛著籠向所有人,於是間眾人一起嘻哈大笑著鬧將起來,就在這長堤之上相互嬉鬧。


    好在這隆冬時節,遊人不多,偶有那麽一些,一看對方一群月白長衫,也多知道是洗月學子,並不奇怪,隻是站在遠處指指點點,目光亦滿是羨慕。


    鬧了片刻後歇止,柳紅煙才笑道:“好啦好啦,不要再鬧了,你們看誌元都快哭了。”


    那導遊的學子叫楊誌元,看大家對他的“工作”毫不重視,亦是無奈之極,滿臉沮喪。


    還是平靜月道:“哎呀,說起來到也奇怪。本以為入了學院以後會悶得要死,每天就知道修煉修煉,想好好玩一次都不容易。好不容易出來玩了,怎的卻感覺還不如自家的法術有趣呢?”


    “對啊!”


    “對啊!”


    眾人也紛紛應合。


    此番出遊,雖玩得開心,但對這周邊美景卻無甚感覺,更多的還是同學之間相互交流打趣,可惜多數時也是討論修煉,感覺就好象不是出來遊玩,而是換了個地方繼續學習。


    就連柳紅煙聽了這話都托起下巴:“對啊,這還真怪了,以前我可是最喜歡打雪仗的,怎的今次卻好象興致不高呢?”


    “你還興致不高?就屬你鬧得最歡。”書名揚瞪了他一眼。


    還是唐劫笑道:“因為那本來就不再屬於我們了啊。”


    “不再屬於我們?”大家一起看唐劫。


    “對啊,不再屬於我們。”唐劫悠然道:“今天,我們還能站在在這裏,一起看冬日雪景,興致來時,互相嬉鬧一下。將來,我們的修為高了,想來連這樣的興趣都不會有了。”


    “為什麽?”有人問。


    “因為我們不再是凡人了啊!不管你們是喜歡還是不喜歡,承認還是不承認,我們都在距離凡人越來越遙遠。那些凡人夢寐以求的東西,對我們來說漸漸變成唾手可得之物。比如這冬日雪景,在將來,我們想要冬就有冬,想要夏就有夏,一如青雲山,四季皆是春。若是喜歡,也可以四季皆冬的。比如那讓世人追求的身外之物,現在的我們,已沒幾個人把銀子放在眼裏了吧?沒有了追求,自然也就不容易感到快樂……我們正在擺脫凡人的痛苦,但同時也在逃離凡人的樂趣。”


    眾人一時無言。


    今天,大家同學少年,還有那麽一些興致在這長堤漫步,品味人生,暢想未來。


    待到將來學成畢業,不,甚至不需要等到那時,他們就會連這點興致都沒了。


    那時,更高的境界,更強的實力,就會成為大家唯一的追求。


    這共遊長堤也將成為他們人生中最後的一點回憶與懷念。


    想到此點,大家一時都有些唏噓感慨起來。


    惟有柳紅煙撲哧笑出聲:“這聽起來還真是沒意思呢。難不成我們修仙者,追求的就是無欲無求嗎?”


    唐劫回答:“若是走到盡頭,怕就是如此,幸運的是,走到盡頭很難。”


    “聽你這麽說,這仙路漫漫,反到是件好事了?”平靜月也甚感無語。


    “至少它讓我們有追求,至少讓我們在這過程中,還能找到屬於自己的樂趣……比如這個。uu看書.ukahu.c ”唐劫說著,隨手一抓,一團雪花已擲進平靜月雪白頸間。


    平靜月啊的一聲叫了起來,這才發現冰冷的雪花帶給自己的刺激遠比想象中的小,不由笑道:“你說得沒錯,果然這痛苦小了,樂趣也少了,不過你竟敢偷襲姑奶奶,還不吃本姑娘一記掌心雷!”


    一推掌,掌心中一道雷光已打向唐劫。


    唐劫哈哈笑著躲開,向前飛奔。


    “別想跑!”平靜月也飛身上前抓他,唐劫一個急躍抓向空中大樹,平靜月毫不示弱地追上去,其他學子互相看看,也一起呼喝著上前湊熱鬧,在這長堤上鬧得好不開心。


    正如唐劫所說,身為修者,這樂趣也自與凡人有所不同,隻是卻震呆了無數路人。


    嬉戲間,柳紅煙突然咦了一聲停下,向一邊看去。


    眾人隨著她的目光看向遠方,隻見另一頭,有女子正立於江岸,遠眺江景。


    那女子身穿桃紅錦羅襖,頸纏白色雪貂皮,足踏粉底碎花鞋,麵容嬌好,粉麵朱腮,說不出的嫵媚動人,手中卻拿著一樹桃花,在這凜冬臘月裏盛開,成為霜雪叢中一點紅,顯得如此紮眼。


    不遠處還站著一名少年,身披白色錦緞長袍,劍眉星目,豐神如玉,腰間還別著把一看就知明顯不是凡器的寶劍。


    他立於女子身後,似是在和她說些什麽,片刻後搖了搖頭,卻是自顧自走開了。


    “這兩人是……”衛天衝看大家麵色古怪,好奇問。


    唐劫回答:“戚少名,安如夢。”


    與此同時,遠方的白衣少年也抬起頭,看向後方那群學子,正與唐劫等人的目光遙遙相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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