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竹林前,侍月看著唐劫,臉色一片慘白。


    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她扭頭就走。


    “侍月!”唐劫追了上去,一把抓住她:“你都看見了?”


    被唐劫抓住,侍月狠狠甩了一下手臂:“我到是希望我什麽都沒看見。真沒想到……唐劫,你行,竟然連四小姐都勾搭上了!”


    唐劫苦笑:“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我和四小姐之間沒什麽的。”


    “沒什麽?我親眼看到她從竹林出來,麵帶紅霞,你還敢說你沒對她做什麽?”侍月幾乎要哭了:“終究是我太天真,以為你是個可依靠的人……怪不得你對我不假顏色,原來你心裏還有高枝呢!”


    唐劫無奈道:“你這又何必,其實說起來,姐姐喜歡的也未必是我吧?”


    侍月一怔:“你這話什麽意思?”


    “有些事,我不想說得太明白,但是你知我知,大家皆知。”


    侍月隻覺得受到莫大屈辱:“你覺得我是看重你可能成為仆學,所以刻意討好你?所以你看不起我?”


    唐劫卻不回答了。


    有些事,彼此明白就行,不需要說得太透徹。


    可惜,他不想說明白,侍月卻不甘心。


    她看著唐劫道:“是,我承認一開始對你好,的確和太太欣賞你有關,我不否認我有私心。可是我們身為丫鬟的,為自己考慮有什麽錯了?我雖然圖你有前途,可也是真覺得你人不錯,應該是個可依靠的人兒,所以才一心對你,可你到好……”


    她說著說著便開始嗚咽起來。


    唐劫歎了口氣:“我從來沒有因為你的目的而看不起你。”


    侍月微微怔了一下:“你這話當真?”


    “當真。”唐劫回答:“每個人都有權力為自己的前程考慮,我從來沒認為你做的有什麽錯了。在我的家鄉,有這麽一句話,叫有本事的男人,不怕女人物質,隻怕女人不物質。身為女人,在這世界生活不容易,不管抱著什麽目的去接近,隻要有付出,就自然也該有收獲,所以我從未認為這樣的女人有什麽問題,更不存在看不起。”


    作為從現世來到這世界的唐劫,對於女人的物質化早已無感,在他眼裏,所謂的不物質的女人根本不存在,隻有輕或重的差別。


    男人自己都貪財重利,憑什麽就讓女人超然物外?


    侍月對他有所圖,但就象他對衛府也有所圖一樣,都是為了自己而爭取利益,卻並未害人,反而在此之前有大量的付出與幫助,因此無需被指責。


    也正因為的確是這樣想的,所以唐劫也就這麽說出來,說得天經地義,說得理直氣壯,聽得侍月也為之怔住。


    她終於忍不住問:“那你為什麽從不理我?”


    “因為你想要的不是我。”唐劫回答:“姐姐對我的好,我都記著,將來我若修仙有成,必不忘姐姐大恩,予以厚報,但這不必包括我這個人,畢竟那本也不是你的追求。”


    女人想要回報,這原本沒什麽。


    但是既然想要的是物質,那便回報物質好了,何必非要再加上婚姻?


    在唐劫眼裏,女人想要物質不是錯,錯的是非要在這上麵加上愛情的由頭,冠以夫妻的名義,書以契約的約束,看起來純潔無暇,其實不過是彰顯世人,顯示情操,更極端些的說法,就是少量付出而想得到無盡回報。


    這是唐劫所不能接受的。


    侍月想要的是唐劫未來的回報,既如此,那便給她回報好了。


    至於以身相許,名正言順的做靈師夫人?還是算了吧。


    因此侍月的錯不在於她想要什麽,而在於她想要的太多。


    唐劫沒有愛情潔癖,但如果一個女人本身就不愛他,自身又沒有令他可以忽略這一問題的才華,那也就別怪自己挑食了。


    聽到唐劫的說話,侍月怔怔地看著唐劫。


    好一會兒,她說:“你這麽說,豈不成了我別有用心?我對你,也不全是……”“我知道。”唐劫打斷她:“我知道姐姐的心意,可姐姐捫心自問,如果有一天,我被宣布沒有任何可能成為仆學,姐姐可還會對我如此好?可還會將一生期望寄於我身?”


    情?當然有。


    可惜情不是一個絕對值,不是要麽有要麽沒有,它往往摻雜了各種因素,真正純潔無暇的愛情,或許隻能在夢中尋求。


    打算以自己的身體綁住某個男人的女人,就算是沒有情,也會勸自己對對方有情的。


    唐劫人長得還算帥氣,又會做人,要騙自己愛對方,還真不是什麽難事,因此侍月說自己喜歡他,感情或許不假,事情卻未必是真。


    或者說這喜歡,也僅僅是喜歡,可以喜歡他,也可以喜歡別人的喜歡。


    她終究隻是能騙過自己,卻騙不過別人。


    唐劫的回答讓侍月無言,那一刻她發現自己真的回答不了這個問題,心情也隨之低落。


    看著她花容慘淡的樣子,唐劫歎了口氣:“我心在大道,的確對四小姐無意,這件事隻是個誤會,至於侍月姐姐,我也隻說一聲抱歉。但是如我所言,將來有成之日,uu看書ww.uuknshu我對姐姐必不敢忘恩!”


    說著,他已向著後方退去。


    癡癡地看著他離開,侍月突然覺得好後悔。


    也許在剛才她應該理直氣壯的告訴唐劫,我能做到,無論你什麽樣的情況,我都會跟著你吃苦到老。


    然而她終究是猶豫了。


    一刹那的猶豫,錯過的是永恒。


    那一刻,侍月淚如雨下。


    —————————————


    三天後,衛蝶離開衛府,去了兗州絕情書院。


    臨行前衛蝶抱著母親大哭一場,上演了一出依依惜別的畫麵,那個時候沒有人注意到在送行隊伍的一角,一個默默無名的小廝就站在那裏。


    他看著衛蝶,直到那偶而的眼神瞟過,兩個人心中便同是微顫。


    秦管事對此也大感寬慰,當晚拉著唐劫一起喝酒,大醉一場,在夢裏叫起了如兒,如兒……


    送了秦管事回家,唐劫這才回到自己屋中。


    心中亦有些惆悵,卻不知該說些什麽才好,躺在床上,他怔怔地直著眼睛,原來怎麽也睡不著。


    忽然聽到耳邊悉悉梭梭的聲響。


    仔細看去,卻是伊伊順著床邊爬了上來。


    小東西從耳側旁鑽入,進入被窩,偎依著唐劫睡下。


    看著小東西安詳的睡姿,唐劫突然覺得心口一陣暖洋洋的,那莫名而來的感傷,也被衝淡了許多。


    為避免壓到這小家夥,唐劫微微側過身,在她小臉蛋上輕吻了一下:“調皮鬼,不在自己窩裏睡,跑我這裏幹什麽。”


    小東西似在說夢話般,口中喃喃:“這裏……暖和……”


    唐劫怔住。


    伊伊會說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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