棲霞城裏,已經很久都無人被執行死刑了。


    江楚寒和劉澤清被執行死刑,諾大的江府隻是在短短的一夜內被抄家流放,不管認識不認識的,對此都隻有深深的歎息,同時也暗暗警醒著自己,千萬不能做一些傷天害理的違法事情,一定是那個風流成性的江少爺做了些什麽大逆不道的事情,才會被官府一舉拿下的!


    不管認識不認識江楚寒的,不管平日裏有恩無恩,都自發地聚集在道路兩旁觀看遊街,這也是中國人的天性使然,喜歡看熱鬧,對被拉到菜市口砍頭的犯人,自然也產生了濃濃的興趣。不管怎麽說,這也算棲霞城裏的一件大事了。


    囚車繼續緩緩地駛在這棲霞城大街上,就這樣又遊行了一個時辰左右,來緩緩地來到了菜市口。


    菜市口是棲霞城裏最熱鬧的地方,按照古代人的說法,也是陽氣匯集之地,在菜市口對犯人執行死刑,一來陽氣極重,不怕鬼神滋擾,二來也是人氣匯聚之所,生氣蓬勃,更不怕冤鬼索命了。


    打開囚車,幾個衙役模樣的一把猛地將江楚寒和劉澤清從囚車上拉了下來,江楚寒深深地吸了口氣,看著這片刑場,隻見四周早已用白綾遮了起來,不遠處,一個馬夫還牽著五匹馬,不斷地撫摸著那五匹馬的毛發。


    “跪下!”一名衙役大喝一聲,從後猛地一推江楚寒就要往刑場上走,江楚寒忽然笑了起來。


    五馬分屍,果然很給我麵子啊。


    “江楚寒!”坐在刑場上首的一位身著官袍的官員猛地發話:“江楚寒夥同劉澤清於青龍山集結反叛,罪該當誅,今按我大明律例,行使車裂之刑!”


    那官員高聲宣讀了江楚寒的罪狀,江楚寒看著那位官員,笑了笑:“蘇大人,你的官服很適合你。”


    宣讀江楚寒罪狀的,正是蘇毅,隻見蘇毅鐵青著臉色,麵無表情地道:“江楚寒,虧本官看重你並邀請你加入棋社,沒想到你居然膽敢造反!!”此時的蘇毅一臉正氣,大義淩然地說道,那聲音如同滾滾驚雷一般落入在場看熱鬧的每一個人的耳裏,頓時神情一緊。


    平時那麽懼內,被當成棲霞城最大的笑話看待的蘇毅蘇縣令,此時竟然無比威風地站在刑場上,不禁令人側目相看。


    霎時間,整個場麵立時安靜了下來,紛紛朝著刑場看去,江楚寒和蘇毅,兩個棲霞城最響耳的話題人物,對於老百姓來說,隻要有熱鬧看,就比什麽都好。


    “有沒有造反,自有天知道!”江楚寒忽然雙眼一緊,死死地盯著蘇毅,“我江楚寒行的端坐的正,蘇大人,小可在這裏先預祝你升官發財了。”江楚寒鼻子裏冷冷地一哼。


    “本官代天子守牧一方,就是這棲霞城的父母官,又怎麽能眼睜睜地看著你這樣的反賊逍遙法外?又怎麽能眼睜睜地看著百姓遭受生靈塗炭,妻離子散的厄運?”蘇毅冷笑一聲,毫不示弱,猛地一拍桌子,大義凜然地喝道。


    蘇毅此話一出,立即博得滿場喝彩,人群裏還有人不住地叫著“蘇青天”,此刻的蘇毅與以往江楚寒所認識的那個猥瑣的胖子,簡直判若兩人,一身正氣地出現在棲霞城百姓的視野裏,無疑為蘇毅那良好的青天形象大大地增加了幾分。


    蘇毅在心裏暗暗一陣冷笑,自己,退居幕後太久了啊,不趁著這個時候在這麽多棲霞城百姓的麵前好好地表現一把,那還要留到什麽時候?


    做戲要做足,蘇毅冷哼一聲,心裏早已準備好了措辭,江楚寒卻隻是微微地笑了笑,轉過頭看著一臉豪邁的劉澤清,嘴角掛起一抹笑意,輕輕地問道:“劉將軍,請問你怕死麽?”


    “笑話!”劉澤清劍眉一揚,冷哼了一聲:“我老劉才不怕死呢,隻是我老劉在臨死前就想問一問這位縣令,我老劉究竟什麽時候造反了?”


    “證據確鑿還敢狡辯?”蘇毅忽然一聲爆喝,額頭上青筋凸起:“來人啊!將反賊劉澤清重打三十大板!”


    “來吧來吧!我老劉跟著孫大將軍戎馬半生,就算是刀子架在我脖子上,我老劉的眉頭也不會皺一下!”劉澤清哈哈大笑起來,撅起屁股大吼道:“來啊來啊,下手狠一點,我老劉要是吭一聲,我老劉就是個娘們!”


    蘇毅頓時臉上青一陣紅一陣,被劉澤清這樣一鬧,打也不是,不打也不是,頓時氣結著愣在那裏。


    “好!劉將軍真是條漢子!”江楚寒哈哈一笑,抬起頭看了看天,這無窮無忌的蒼穹似乎顯得有些灰暗,江楚寒微微地閉上眼睛半晌。


    這天很藍,這空氣,也很清新呢。忽然,一滴冰涼的東西輕輕地漂落在了江楚寒的臉上。


    “這是什麽東西?”江楚寒微微地睜開了眼。


    “下雪了!竟然下雪了!”人群裏忽然爆發出一陣驚叫,頓時引起一陣騷動!


    “怎麽會突然下起雪?”人群中的百姓驚訝地看著天空中不斷飄落的雪花,隻見那雪越下越大,轉眼間已如同鵝毛一般瘋狂地飄落在了地上,剛入秋的天氣,又怎麽會忽然下起雪來了?


    “下雪了......”江楚寒微微想著,臉上浮起一絲輕輕的笑容,“好像竇娥在遭受無辜陷害,被受賄的貪官判處死刑的時候也出現了這一幕,這就是傳說中的含冤待雪麽?”


    “一定是有冤氣!這就是傳說中的含怨待雪啊!”一個書生模樣的人忽然驚叫了起來,一臉不可思議地望著邢台上正準備引頸就戮的江楚寒和劉澤清。這一聲驚叫頓時引來了一陣更強烈的騷亂。


    這個天氣就下起了鵝毛大雪,實在是不同尋常,而此刻這滿天飄零的大雪已越下越大,隻是沒過一會,地上已漸漸地結起了一片銀白色的薄雪!


    眼看著場麵頓時失控,蘇毅又氣又急,時辰顯然還未到來,蘇毅也管不得這麽許多了,猛地將桌案上的牙牌一抽,向著兩邊行刑的衙役大吼一聲道:“來人啊,立即對犯人行車裂之刑!”


    “是!”幾名衙役大吼了一聲,殺氣騰騰地走上前來,猛地用力捉住江楚寒的雙腿雙腳,將四肢和腦袋上套上繩子,連在馬脖子上,江楚寒躺在地上哈哈大笑了一聲,轉眼望向劉澤清,大叫了一聲:“劉將軍,我江楚寒先走一步了!”


    “江公子一路走好,我老劉隨後就來,哈哈哈哈!!”劉澤清猛地發出一陣爽朗的笑聲。


    “行刑!”眼看著雪越下越大,場麵立時有些失控,蘇毅心裏急躁無比,今天要是出了什麽岔子,自己在洪承疇麵前就得吃不了兜著走了!


    江楚寒不死,自己就得死!


    那五匹奔騰的烈馬鼻子裏發出了一陣急躁的聲音,馬蹄兒不住地踏著地,顯然已經是急躁無比了!


    “行刑,行刑!”一名衙役大喝了一聲,牽著馬的馬夫得令以後,猛地用力揮動起鞭子狠狠地抽向馬背,那五匹馬兒猛地吃痛,立即嘶鳴一聲,邁開馬蹄就要狂奔!江楚寒全身的關節猛地作響,頓時整個身體都要被這股怪力拉的四分五裂了!


    雪下的已越來越大,蘇毅站在雪中冷冷地看著正在受刑的江楚寒,那一股濃濃的狠厲之色躍然入臉!


    去死吧!江楚寒!你的命就是我的進身之寶!


    “少爺!”人群中忽然傳來一聲夾雜著哭腔的女聲。uu看書.uuanshucm


    “眉兒?”江楚寒忍著被撕開的那一股鑽心的劇痛,猛地驚喜地叫道:“眉兒是你麽!眉兒你沒死?”


    隻見不遠處,一個滿臉驚恐的漢子背上正背著一名正留著滿臉的淚水的女孩兒,那個女孩,赫然正是昔日江府主事,江楚寒那即將過門的未婚妻子顧眉兒!


    蘇毅可不管法場上忽然出現的顧眉兒,惡狠狠地看著即將被扯的四分五裂的江楚寒,忽然,就在這時,遠方忽然傳來了一陣陣雜亂的馬蹄聲,緊接著,遠遠的一聲高喝赫然傳入蘇毅的耳裏,驚得蘇毅臉色頓時一陣煞白:“聖旨在此!馬下留人!”


    “聖旨?”蘇毅心中一驚險些跌倒在地,猛然間反應過來,緊咬著那發白的嘴唇,沉下臉向著那愣在那裏的馬夫急忙喝道:“還愣著做什麽,還不快行刑!!”


    “啊。是!”那馬夫呆了一呆,下意識地點了點頭,手中的鞭子高高揚起,正待落下,忽然,幾聲清脆的箭響猛地傳來,綁在江楚寒四肢上的繩子赫然斷開!那些馬兒猛地脫韁,立時朝著四周的人群不斷地衝了過去!


    “完了。完了!”蘇毅臉色一陣慘白,猛地跌坐在椅子上,隻聽又一陣急促的弓響,那幾匹馬兒忽然嘶鳴一聲倒在地上,那幾發箭矢無比精準地射在了馬脖子上!放眼望去,那些箭矢竟然一隻隻的全都是如同碗口般大小的巨箭!這是隻有用箭高手才使用得了的破城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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