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神兵莫不出自長孫氏,大理寺斷案,就算是長孫氏也需要給我們一個交代。”張永祿乃是大理寺的老人了,他檢驗過銀幣的切口之後,回答的非常武斷。


    狄仁傑想了一下自己在雲家庫房見到的那些兵刃,有些不以為然,敲著桌子歲張永祿說:“不一定,神兵出自長孫氏這句話本身就是一個笑話,以後不要再提起,免得讓人家說我們大理寺信口胡說,辦案的全是酒囊飯袋。


    退一萬步講,長孫家也隻是兵刃的鑄造者,我們還不能吧這三個武侯的死歸罪到長孫家,一旦我們沒有確實的證據,動長孫家會死無葬身之地,老張,我知道你心中不忿我搶了你的位置,放心,你的這個位置我留不了多久,很快就會離開,耐心等待一半年,不要耍這些小花活,我不是愣頭青,書院出來的人有誰是愣頭青嗎?我怎麽不知道。”


    張永祿無論如何也沒有想到狄仁傑會當場拆穿自己的小心思,一張臉漲的通紅,地上如果有老鼠洞都恨不得鑽進去。


    “老張,你是個有本事的人,就是出身不好,這沒辦法,你老子是坊官,我老子是正四品的諫議大夫,你沒上過什麽學,我出身玉山書院,我老師還是大將軍,以後動動腦子,你這麽幹同時得罪了長孫家和我,


    可以肯定的一點就是,長孫家不會找我麻煩,我得罪了他們家他們也隻會找我師父問話,到時候我師父請長孫衝喝杯酒什麽事都不會有,但是,長孫家的虎須不是誰都能碰的,為了出氣會把你活活的弄死。以後記住了,不要玩這麽大,會死人的。”


    張永祿這才倏然一驚,猛地醒悟過來,狄仁傑說的半點都不錯,老虎拿獅子沒辦法的時候就會遷怒於狼。這是古今皆然的一個道理。


    想明白了也就熄了想要給狄仁傑難堪的想法,將三個武侯的腰牌一一擺在桌子上說:“屬下以為,這三個武侯不過是三個倒黴鬼,在偷竊了人家的東西之後,在翻牆的時候無意中窺破了別人的**,這才會招來殺身之禍。


    凶手的武藝高強,手中還有神兵,必然不會是一般的江湖人,從死者脖子上的刀口來看。此人必然是殺手一流的人物,而且還是一個左手持刀的人。”


    “這就對了,老張,使用左手刀成名的人物不多,既然用得起神兵,身份就不會太低,我們能不能把這個人和最近烽火台上的狼煙聯係起來?


    如果有聯係,這必將是一個大案。早點破了案子,我升官。你必然升官,這都是必然的事情,上一次的龍王案我們都能破獲,這一次的神兵案子我們就沒法子了?找出來,找出潛伏在長安的這個慣使左手刀的家夥。


    我已經問過昨晚值夜的武侯了,昨晚宵禁之後依然在大街上行走的人共計一十三夥人。我認為凶手就在這些人裏麵,我已經拿到了名單,你這就去一一排查,我直接去待賢坊,我總覺得那裏非常的可疑。周圍的三個坊市裏這些天都有人死於非命,隻有這個待賢坊安然無恙,我計算過距離,發現他們的距離出奇的一致,掄一個圓,圓心就是待賢坊。最重要的是這裏居住的人都是降俘,你的身份不夠進入那裏,還是我去吧。“


    張永祿接過名單就直接走了出去,狄仁傑伸了一個大大的懶腰瞅瞅外麵的日頭,就準備下差,小武說了,每天按時上差,按時下差是一個美德,狄仁傑很不願意要這個美德,但是考慮了一下後果,還是收拾好桌子準備回家。


    狄春牽著馬在大理寺門外恭候,主仆二人就直奔西市,波斯人的毯子最近漲價漲得厲害,小武要狄仁傑回家的時候捎上兩條,這就算是放風了,是意外的驚喜。


    家裏徹底的變成了小武說了算,父親現在每天就是上朝,下朝,辦差然後就去找老友飲酒下棋,母親整天躲在內院和小武算計家裏多了什麽東西,順便整理一下庫房,這是她最大的愛好了,至於兩個弟弟活的比自己還慘,整天被關在書房不準出去,想要出去除非考上玉山書院,學問沒有小武高,最重要的是還打不過小武,被大嫂吃的死死的,兩個姨娘隻知道圍著小武要首飾,要布料,全家都把小武當祖宗供著。


    怪不得師父說自己可憐,堂堂的狄仁傑名字說出去都是響當當的,大佬們見了都會拍著肩膀勉勵幾聲,讓安心辦差,過幾年就能擔當大任了。


    現在,去西市買兩個毯子都成了奢望,難得的休閑時光。”女人生了孩子就會變笨哦!“想起小武穿著小衣,斜靠在軟椅上露出大片胸脯對自己說的這句話,狄仁傑就渾身發燙,這不行,必須快快的買好毯子,早點回家,隻要小武有了身孕,哈哈哈自己就徹底的解放了,女人生了孩子就會把心思用在孩子身上。


    西市上還是人來人往的,沒人吧到處燃起的烽煙當成一回事,消息靈通的更加的不當一回事,在酒樓裝出一副高人的模樣給別人說”嶺南水師已經大破敵軍,聽說敵軍主帥都被生擒活捉了,正在押解來長安遊街,聽說嶺南水師的人非常的蠻橫,請陛下審問過後,就要把這些人帶回去,準備插在木杠子上放在螃蟹島喂鳥示眾,不準長安的人在菜市口斬首。


    張儉帶著大軍在元山已經擋住了新羅人和百濟人,正在謀劃著大反攻準備把那些雜碎全部攆到海裏去喂魚,張亮在新羅百濟的海麵上殺人,血把海麵都染紅了。所以跳梁小醜不值得爺們費心,多喝兩杯酒才是真的,我大唐陛下英明,麾下猛將如雲,謀士如雨……”


    狄仁傑搖搖頭,臉上的笑容逐漸消失了,西北才是大麻煩啊,買毯子的心情都沒了,牽著馬準備回家,和小武商議一下師父的安危比較好。


    正在人群裏穿行,突然,前麵發生了騷亂,人群變的驚惶了起來,瘋狂的往後跑,一個勁的大喊“殺人了!”


    狄仁傑掏出腰牌大喊一聲:“大理寺辦案,閑雜人等閃開!”


    人群仿佛沒有聽到他的這句話,也不知道有多少人被踩倒在地上,如果不迅速的控製住場麵,不知道會被踩死多少人。


    一縱身就跨上了戰馬,戰馬長嘶一聲就頂著人群向前麵擠了過去。


    原來是一個胡人發瘋了,掄著刀子胡亂的砍人,狄仁傑從馬包裏取出自己的燕翅弩,掛好了弦,擋在了那個發瘋的胡人和百姓之間。


    大唐人愛看熱鬧甚至超過了珍惜自己的生命,見有人擋住了胡人,立刻就停了下來,伸長了脖子看這位年輕的官員怎麽殺胡子。


    那個胡人嗬嗬的叫著,手裏的彎刀不斷地上下翻飛,身邊沒有敵人,他卻似乎正在奮勇作戰,地上已經躺著六七個人,其中有兩個半裸的胡姬已經身手異處了,剩下的人也趴在血泊裏大喊救命,狄仁傑手裏的燕翅弩響了起來,一弩三發全部釘在胡人的臉上,箭簇深深地釘進了腦子,其中一支箭簇已經從後腦透了出來。


    胡人無意識的倒在地上,狄仁傑下了戰馬,來到胡人的屍體跟前,拿自己的橫刀將胡人的腦袋撥轉過來,要匆匆趕來的長安縣衙的衙役將受傷的人送去醫館診治,自己提著橫刀就踏進了這間胡人的店鋪。


    血腥味越發的濃重了,院子裏橫七豎八的倒著十幾具屍體,全是女人和孩子,也都是胡人,胡姬,凶手非常的殘忍,每具屍體上的刀口都不止一個,好些屍體上的刀口像是故意割出來的。而且是被活著的時候割得,因為血流的太多了,每具屍體的嘴裏都被綁上了麻核桃,很詭異。


    十七具屍體,這是狄仁傑清點出來的數量,房間裏還躺著兩具老年胡人的屍體,在狄仁傑清點完屍體之後,大理寺的人終於趕來了。


    “這個胡人突然發狂,砍死了全家,然後衝到大街上砍人的時候被承議郎斬殺,如果承議郎不在,後果不堪設想。”


    狄仁傑搖搖頭來到那個倒地的胡人身邊掀起他的衣服,果然發現了一道道被繩子勒過的痕跡,憐憫的合上胡人的眼睛對趕來的同僚說:“他的家人不是他殺的,凶手另有其人,我猜測,那個凶手將這個胡人綁在那邊的柱子上,堵上他的嘴,然後讓他親眼看著自己的家人一個個的被虐待至死,凶手等到胡人已經失去理智之後,才鬆開他的綁繩,給了他一把刀,失去理智的胡人然後才會出去拿刀砍人的,我看到這家夥在當街殺人,就擊殺了他,還是中了凶手的圈套。”


    說完話狄仁傑瞅著大門外那些好奇的偷看大院裏麵情形的百姓說:“我敢說,凶手也正在看自己的得意之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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