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來寒風意瀟瀟,琴聲嗚咽怒氣高。拍案欲起淩雲誌,苦被白雲抱住腰,千回百轉脫不得,唯有狂吟孤憤操!


    有詩為證,雲侯千金謝知音的典故立刻就傳遍了長安,其中就數蕭銳和劉玄意二人鼓吹的最為起勁,雲燁的那套飯碗論也立刻讓長安的道德高士拱手欽佩。


    “此子雖然生性憊賴,卻知道世間謀生之不易,稻粱多年,二十餘歲就能悟到如此妙論,殊為不易啊,嚼得草根,百事可做,此子可堪大用。”白胡子長者捋須頻頻點頭。


    “長者小看此子了,從這首詩裏就能看出其誌不小,如今朝堂之上遍是庸庸碌碌之輩,雞鳴狗盜之輩大行其道,難怪此子會在燕來樓縱酒之時感到寒意蕭蕭,卻不知那個拖拽他淩雲誌向的白雲是何許人也?”花白胡子的長者閉目沉思之後有了新的見解。


    “雲侯自處高位,能阻擋淩雲誌的還能有誰,離天最近的不外乎白雲,可恨啊,可惱,隻要我輩想要勃發,白雲就化作烏雲,並有電閃雷鳴降下,世道艱難,虎狼當道,不外如是。”


    紈絝們不斷的自捶腦袋,自己胡天胡地之時,雲燁就已經完成了聲名遠播這樣一個艱難的工作,當時為何要搶到歌妓?看來吃虧就是占便宜這句古話說的沒錯啊。


    辛月仰著頭崇拜的看著站在炕上吟誦這首詩的夫君,感慨至極,別人家的夫君去了燕來樓光知道抱著女人往房間裏鑽,隻有自己的夫君就是為了聽曲,不但賞識了一個操琴的名家,還發出了自己的論調。最難的是還混了一首詩回來,以前夫君就非常的會作詩,那都是自己寫的,如今專門有一首詩是講夫君高風亮節的,這可就難得了。


    所有人都在稱頌雲燁的時候,李泰停下手裏的活計,對他旁邊的李承乾說:“都是在胡說八道,什麽孤憤,什麽高風亮節。這首詩講的是,雲燁被那個彈琴的製造的噪音激怒了,把人家暴揍了一頓,要不是一個叫做白雲的歌妓抱住了他的腰,他會打死那個操琴的。就這還不滿的大聲喊著什麽孤憤吟,不信你去看那個操琴的一定滿身的傷痕,雲燁打了人之後向來有拿錢彌補的習慣,這事**不離十。”


    李承乾不相信,派了手下去找了那個叫做裴神符的,手下回來後小聲的稟告之後,他就奇怪的看著正在親自安裝小船的李泰。他猜得絲毫不差。


    “大哥,這是一種本事,能輕易地把負麵因素轉化為對自己非常有利的一麵,燁子是這方麵的高手。你如果以後**被禦史台抓了,別忘了去找雲燁,你會發現他會把這種事處理的非常的圓滿,就說這次。等到那個琴師的傷痕好了,他自己都不會揭穿這件事。


    所以啊。你要想把蘇氏,侯氏弄回東宮看押,必須要請雲燁出馬,他做這種事很輕鬆,必定能把皇家的麵子圓過來,還讓禦史台無話可說。“


    李承乾有些害羞的對李泰說:“你們是不是都知道我的打算,所以他們才不去東宮的?”


    李泰歎口氣對哥哥說:“那一群人現在就是一群猴精,如果是別的事情,他們一定鼎力相助,事關皇家內部糾紛,他們就是這種避而遠之的態度。除了雲燁還敢跳彈兩下,其餘的都被父皇嚇得半死。”


    李承乾幫著李泰把工具遞過去,又拿了一柄錘子胡亂的敲著木頭說:“蘇氏沒有過錯,有過錯也是哥哥我的,侯氏就算有錯,也是錯在過於飛揚跋扈,她生在將門本身就比別人心高氣傲,這一次幾乎把她擊垮了。


    父皇不在的時候,我去看過幾次,蘇氏還好,侯氏哀求我救她全家,整個人宛如瘋魔了一般,這一次勳貴們幫助侯家得脫大難,侯氏的精神才好了一些,她自己也知道她父親是救不出來的,煙容孩兒也在哀求我,讓我非常的難做啊。“


    李泰對好卯榫從李承乾手裏拿過錘子三兩下就把卯榫敲好,低著頭想了一會,才說:“父皇不會錯,也不能錯,錯的隻有我們和兩位嫂嫂,這一點不能改變,至於這裏麵還有沒有轉圜的餘地,那就要看咱們怎麽做了,雲燁現在一定在想辦法,隻要他能想出辦法,這事就成了八成,等等看吧,急切不得。”


    李承乾拿袖子撣撣座椅上的木屑,長歎一聲不再言語了。


    雲家的慶典多,這是誰都知道的事情,比如今天,雲暮小娘子第一次熬出一大鍋香甜的肉絲粥,全家正在恭賀,全家上下不論主人還是仆役一人端著一個小碗,等著小娘子給自己盛一碗粥。


    熙童哈哈大笑著要雲暮給他把碗裝滿,他從心眼裏喜歡這個精靈一樣的閨女,但是回頭看看自己的兒子鐵蛋,隻能歎口氣,不管他服氣不服氣,他自己都覺得要是把小閨女許給自己的兒子都是虧的。


    雲燁在認真的品味閨女熬的肉絲粥,火候還是差了點,肉絲不太香滑,倒是米粥的香味全部被熬了出來,還不錯。


    “閨女,下回記得放肉絲的時候那開水抄一遍,把肉裏麵的血氣擠出來,這樣熬出來的粥才會好喝,這次算是合格。”


    雲暮笑嘻嘻的謝過父親,表示下回一定要注意,既然父親還算滿意,就把小手伸了過來,要獎賞,並且點名要一把小弩。


    她看見小丫姑姑有一把,還看見小武姐姐也有一把,非常的漂亮,她也想要一把,雲燁為難的對閨女說:“不行啊,你想進武庫必須滿了十二歲才行,閨女,忍忍,也就兩年的事情,現在你年紀還小,會出意外的。”


    雲暮可不是那種的不到禮物就哭哭啼啼的孩子,她知道怎麽把自己的利益最大化,她也沒指望得到弩弓,因為她早就問過姑姑和姐姐,她們拿到弩弓還是進了書院以後的事情,家裏麵這種傳統從來都沒有破過,她隻是想打自己的價碼提高一些。


    武庫進不去,進寶庫還是沒問題的,辛月帶著雲暮進了寶庫挑寶貝,那日暮一點都不喜歡進寶庫,每回進去,辛月就把她抓住當苦力使喚,擺銀子搬銀子也是一件非常勞累的活。


    寒轍喝了一口粥對身邊的雲燁說:‘這樣的樂趣我從沒享受過,錯過了這些非常的可惜,人生不過百年,幾乎是彈指一揮間,能享受樂趣的時候一定要抓緊。這道理我到現在才徹底的通曉,好在不算太晚。“


    就要回家了,每回出來他都不願意回去,能拖就拖,這回拖不了了,朱砂已經被何邵賣的一點都不剩,大筆的銀錢也被打成匯票送到了寒轍的手裏,那上麵龐大的金額讓寒轍愣了一陣子,更不要說還有十六家店鋪等著他派人去接手。


    白石宮不吃死人飯,這是寒轍走出的第一步,山裏的那些人除了會機械的聽從自己的命令之外,好像喪失了在人世間活下去的能力,自己造的孽,那就自己承擔,養活他們也是義不容辭的事情。


    他不再關心雲燁到底是不是賓媚人,也不去想白玉京裏到底有沒有神仙,因為喜歡采桑女,也記得那些桑葚酸甜的味道,他覺得開十幾家專門賣絲綢的店鋪是個好主意。


    雲燁拍拍他的肩背說:“絲綢店鋪確實不錯,你為何不專門織絲綢呢?書院裏有兩種能大大改善繅絲進程的工藝,你花錢買下來,建立一家工坊,自己把絲綢的利潤從繅絲到成品全部吃下來豈不是更好,如果你需要人,我丈人家就是幹這活的,給你找幾個好一些的匠人還是不成問題的。”


    寒轍點點頭說:“會的,我這一次先回山安頓好族人才行,他們已經沒有在世上生活的本錢了,把他們安頓好我才能做其他的事情。”


    看著已經越來越人性化的寒轍,再想想自己和他第一次在曲江畔想遇的情形,心中就充滿了感慨,自己割掉了他的兩根手指,本是仇敵,誰能想到數年之後卻成了摯友,世事變化無常,白雲蒼狗下什麽事情都能發生。


    雲家製作的罐頭肉食現在已是大唐的名品,很多人寧願不吃鮮食,也要嚐試一下雲家的罐頭,考慮到寒轍的處境,特意送了他一大批罐頭,這樣一來,在大雪封山的時候也有食物可吃,至少憨奴最喜歡雲家製作的肉沫香腸,一連吃了兩個多月也不見厭煩。


    寒轍走的時候,熙童已經走了,父子倆明明是腰纏萬貫的富商,卻依然是一副豪俠的打扮,聽說這次回去以後,要修建一座高牆,把整個莊子圍起來,他在遼東見到大唐移民就是這麽做的,一座莊子就是一座完整的塢堡。


    最受不了灞橋邊上的離別,好在寒轍 ,熙童都不是小兒女之輩,哈哈一笑就跨上馬。拱手作別,而後便頭也不回的直奔自己的目的地,好男兒本該如此。


    ps:第一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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