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禮法是治理國家,穩定人民,使人民有秩序,使後代獲得利益的東西,當別人違反禮法的時候,就要懲罰他,一旦他認罪了,就要寬恕他,估計自己的德行處理他,計算自己的能力安置他,挑選有利的時機采取行動,不給後人添麻煩,這就是禮法的精粹所在。


    雲壽,你今日可曾謹守禮法?“


    離石不急不緩的聲音從書房裏傳出來,他是雲壽的禮教老師,每個月的初一十五,都會來家中給雲壽上課,主講的就是禮法,事實上雲燁自己都不知道禮法的內容有哪些,如今站在窗外聽,卻也得到了一些收獲,禮法就是封建王朝不可動搖的基礎。


    不過從雲壽的反應來看,他並不排斥,這個孩子的骨子裏帶著一種驕傲,這是辛月帶給他的,因為從小他的母親就告訴他,自家的祖師爺爺是神仙,母親親眼見過會發光,會奏樂的神器哦,這件事隻能埋在心裏,對誰都不能說,你爹爹就是神仙親自教出來的,所以才那麽聰明,小小年紀就封侯了,還是傳命侯,許先生敬宗熬了快一輩子都沒有撈到爵位的毛,土豆,玉米其實都是咱家的,爹爹是不忍心看莊戶們餓肚子,才大發慈悲的獻了出來,現在全天下的莊戶都欠著咱家的人情。


    用這樣的理念沒把孩子教壞,雲燁認為純粹是自己的這一半基因在發揮作用,人這一輩子啊,少年時創業,中年時教子,老年時納福,這是必走的一條路。錯過任何一環,人生必然會有缺憾,每個時間段,都必須有側重點。


    十三年的艱苦征戰,已經為雲家打下了厚厚的基礎,現在終於到了教子的時候,大唐依然是一個早夭的社會,三十歲稱老夫,五十歲稱為高壽。七十歲就已經可以為所欲為,聽許敬宗說,強奸都不犯法,他準備努力活到七十歲以後就無惡不作。


    這不是開玩笑,長安縣就是這麽判案子的。這是什麽邏輯,什麽叫七十歲精枯血竭無力施為,隔壁院子的無舌八十六歲了,還能擰斷床單,能開四石的硬弓,自己這種身強力壯的青年人,一二十個轉眼間就被殺了。


    不過啊。這也從側麵說明了大唐人短壽的事實,玉山書院做的人口調查說明,最富庶的雲家莊子莊戶們的平均壽命,隻有五十一歲。


    要注意啊。莊子裏住著兩個以醫術著稱的神人,孫老神仙沒事就給遇到的老人家摸摸脈,更不要說雲家莊子的食物豐沛無比,居住環境也不是別處能比的。


    偏遠的州縣莊戶們的壽命說起來就讓人傷心了。大唐富裕了五六年了,莊戶們的平均壽命隻有可憐的三十二歲。


    主要是孩子的夭折率高的嚇人。不衛生的接生方式,已經成為了幼兒和母親最大的死亡原因,雲燁之所以知道這麽多的數據,是因為從書院出去的學生當了官之後都有統計數據的習慣,六部的官員不認可數據,但是書院認可,隻要是被六部打回去的數據折子,焚燒前都會被那裏的官員清理出來,交到書院,再由書院安排勤工儉學的學生整理成冊,五六年下來,從這些數據裏已經能清晰地看到每一個州縣的綜合實力。


    商人是這個世界上最敏銳的人,何邵隻要回到長安,就會一頭鑽進數據資料室,在裏麵廢寢忘食的攻讀,不厭其煩的書院管事想用收費來阻止何邵的襲擾,沒想到何邵立刻就拍出十枚金幣,放在桌子上,並且聲稱如果不夠馬上就讓管家給送過來。


    剛剛回到書院充任院判的許敬宗自然不會見錢不要,讓管家拿那就太過份了,但是每看一次十枚金幣的價錢從此就被確定了下來,現在想看數據的可不止何邵一個人,隻要是大一些的商家,都會派遣最聰明的掌櫃來對比調閱這些數據。對於十枚金幣的事情問都不問,這讓許敬宗後悔了很多天。


    直到有一天,房玄齡出現在資料室門口,狗眼看人低的管事,把收費的牌子往桌子上一拍,書院從來沒有免費供應資料的習慣,宰相也不行。


    房玄齡咬著牙掏了十枚金幣之後進入資料室,被十幾排巨大的木架子驚呆了,從木架子上訂立的號牌來看,大唐十四道,三百餘軍州,在目錄名冊中的竟然有一百七十三州,大部分都是富裕的州縣,關中的名錄最多,一個州都不差。


    他匆匆的記錄下來關內道最偏僻的勝州數據,回到中書省讓疍吏晝夜比對,最後得到的結果竟然是絲毫不差,書院的記錄要比中書的書詳細的太多了。


    中書省,門下省,尚書省連下三道書,希望玉山書院能夠把這些數據交由中書統管,卻無一例外的被退了回來,書院說,這事需要陛下點頭,玉山書院前麵還有兩個抬頭字,名曰皇家!玉山書院付出了勞動,成沒有收回來之前不予考慮。


    長孫今天來就是要處理這件事,書院不能拿國家機密賺黑心錢,有些記錄上麵甚至有府兵戰力的評估,這就不對了,要是被敵人知道那還了得,知道自己說不動李綱,隻好押著雲燁前往,三省在書院麵前吃虧也不是一次兩次了。他們當垃圾扔掉的東西,書院撿回來變成了寶貝,現在又要要回去,沒有足夠的誠意可不行。


    “娘娘,您押著我沒用,我隻是小小的院判,和許敬宗一樣,上麵還有山長,還有院監更還有陛下這位院長,元章先生不同意,弟子也沒轍,您該去教訓一下三省的笨蛋,白白的把寶貝丟掉,這樣的混賬事情他們幹了又不是一次兩次了,出一次錯,您出馬一回,再這麽下去書院幹脆對這些事情也不聞不問算了,免得白白受累。“


    “閉嘴,我是皇後,不是陛下,三省的事情輪不到我管,我一會去找李綱先生,你必須說好話,務必說服李綱先生把資料室交給中書省。“


    長孫在雲燁麵前還是一副蠻恨不講理的神態,雲燁都習慣了,他發現他和長孫的關係很像辛月和雲壽,辛月就是這麽對待雲壽的,越是反抗,就會招來更加嚴苛的鎮壓。


    下雨天,陰暗潮濕,李綱先生坐在壁爐邊上烤火腿上搭著一條毯子,長孫很有禮貌的問候過李綱的身體之後,就直接提到了資料室的事情。


    李綱半眯著眼睛說:“娘娘說的也在理,資料室存在書院也確實有諸多的不便,那些帶有軍事,還有關防部分的不宜留在書院,娘娘不說交出來也勢在必行,但是關於民生部分,書院還有大用,軒仁先生現在已經在著手對比人類社會和野獸集團之間的差別,很需要這些資料,您是讀書人,應當知道做學問摻不得半分虛假,全部要靠這些數據說話,書院可以允許中書省謄抄一份。“


    元章先生見長孫還要說話就笑著勸說道:“娘娘放心,那些關於軍事,關防的數據,書院從未對外開放過,書院這樣做的目的其實就是想逼著三省懂得從看數據,知道使用數據,以前逼著他們學,效果不好,現在必須讓他們求著學才能有所觸動。


    書院從未想過把這些數據據為己有,這些都是大唐官吏的心血,必然要交給三省的,隻是時間不是現在就是了,他們如果學不會辨認哪些東西有用,哪些東西沒用,這樣的事情總會發生的,天寒地凍的,娘娘何不飲杯茶,驅驅寒氣也好。“


    長孫聽了元章的話,啞然失笑,既然書院隻是暫時為難一下三省,自己又何必操心。接過元章遞過來的薑茶,啜了一口,看著窗外的雨絲感慨地說:“當年開辦玉山書院,隻不過是陛下一時心血來潮而已,誰能想到十年時間,他已經變成了大唐的脊梁。


    如今更是到了三省都需要俯首的地步,紀先生可還記得雲燁當初畫的那一幅圖畫,宮當時看到那幅圖畫的時候以為是癡人說夢,沒想到十年時間彈指而過,那幅圖的大部分竟然已經實現,再有十年時間,這裏就會變成一座恢弘的城池,嗬嗬,學問之城,智慧之城,就是不知道那個名字更加貼切些。“


    李綱睜開眼睛大笑著說:“不管是學問之城,還是智慧之城,它必將是光耀千古的,貞觀這個年號也必將因為它的存在而被萬世稱頌,有貞觀,才會有智慧之城,這是前提,老夫等人不過是這座城池的一塊磚石而已,這座城必將是陛下的榮耀,也是娘娘的榮耀,更是大唐的榮耀。“


    薑還是老的辣,這馬屁拍的到位,國家,皇帝,皇後的馬屁都拍遍了,老家夥前些日子還在鄙視雲燁的價值觀,轉眼間自己就成了這副德行,活的夠老,果然可以百無禁忌啊。你看把長孫歡喜的,眼睛裏都射出了憧憬的光芒。


    得!長孫今天想要資料室的願望絕對會落空,因為百十個學生,正在資料室裏快速的謄抄,李綱,元章說的好聽,其實就是想給那些學生多留點謄抄的時間,書院把自己的學生都教育不過來呢,誰有工夫教育三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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