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大家對書院優待花熊沒有什麽太大的意見,隻是想通過這件小事情,來告訴所有人,書院是如何在小節方麵不注意,肆意的浪費國帑,有人算過,一隻花熊一天的生活費用就是四個銅板,一天下來,三隻熊就是十二個銅板,一年就需要四十枚銀幣才能養活,這些錢足以讓三口之家吃飽穿暖,如今浪費在野獸身上非常的不值。


    以此類推,書院現在有一千三百名學生,兩百多名先生,再加上管事,仆役,可以預計,這種浪費絕對是一個驚人的數字,至於確切的數字,正在統計中。


    書院的廚子都要嚇瘋了,老百姓進了大理寺就算是進了鬼門關,大理寺是什麽地方那是專門審理犯官的地方,自己如果犯了案子,最多進縣衙就不得了了,看到大堂上的三位官員,腿軟的站不起來,一股腦的就把飼養熊貓的費用說個底掉,並且發誓賭咒說自己沒有偷吃熊貓的口糧。


    禦史風聞奏事,早上才把奏折送了上去,下午的時候就已經在收拾行李準備去崖州任職,真正的一封朝奏九重天,夕貶崖州路八千,原本是要貶斥到安南去和野人為伴的,在魏征等人苦苦求情之下才被貶斥去了崖州。


    彈劾皇帝也不會這麽慘,至於太子李承乾,那就是破鼓萬人捶的角se,誰都能彈劾,彈劾錯了也沒事,禦史嘛,不就是風聞奏事的麽?被彈劾者有則改之無則加勉就好。


    在大唐有一個人彈劾不得,那就是晉陽公主,花熊是晉陽公主的,哪怕被養在書院那也是晉陽小公主的,養花熊的費用都是從晉陽小公主的份例裏出的。


    從這一點就能看出小姑娘的可愛來,聽自己嬤嬤說,所有地方有多少錢都是有數的,書院養熊貓,那樣就有三個學生沒飯吃,為了不讓書院的學生餓肚子,她就自己掏錢,每隔十天,還親自帶著一籃子雞蛋去看花熊,廚子喂給花熊的雞蛋都是小公主拿來的,到了每天吃中午飯的時候,廚子就會裝上六個雞蛋,給三隻熊補身體。


    所以彈劾書院鋪張浪費,其實就是在彈劾晉陽,這一次的誤會,連皇後都沒有去說情,自從雲燁,孫思邈斷定這孩子不能長壽以後,李二長孫對這個孩子越發的疼愛了,容不得別人說半個不字。


    書院的廚子戰戰兢兢的從大理寺出來,害怕了半個月,但是過了半個月,就逢人吹噓自己在大理寺的奇遇。


    雲燁和許敬宗在書院,就沒辦法統計書院的家底,現在戶部已經不指望查出什麽漏洞了,隻想搞清楚書院到底有多少家底,畢竟李二也好奇,玉山書院龐大的規劃讓他都吃驚,所以摸清楚書院的底細非常的重要。


    兩張聖旨下來了,雲燁需要帶著工部,將作監的人去清查大唐長安工業區,看看那裏到底有沒有其它潛力可挖,如今大唐在煉鋼,挖煤,煉焦,鑄造,鍛造,加工,進入了一個新的瓶頸,需要有大智慧的人重新給這些行業製定標準,朝堂上下一致認為,這個工作非雲燁莫屬。


    至於許敬宗要去清查常平倉,不但要查長安的,連洛陽,晉陽,揚州的常平倉要一起查驗,看看大唐抵禦災荒的能力到底有多大。


    這兩樣差事沒有一件是光動嘴皮子就能完成的,需要親眼看到,親手摸到,而且兩者都是同樣的重要,怠慢不得。


    雲燁不想看見五蠡司馬的嘴臉,偏偏要帶著四位司馬去,現在朝廷在這些細節上的規定非常的嚴格,隻要雲燁走上自己的崗位,四位司馬就會緊緊地跟隨,並且記錄他在這一時間段裏的一言一行,這讓雲燁非常懷念以前在酒池肉林,輕歌曼舞中就完成公務的幸福歲月。


    書院裏專門研究鋼鐵的先生需要帶去,研究挖礦的也要帶去,高手匠人不可或缺,最後加上老公輸就組成了超豪華的考察隊伍。


    許敬宗現在也非常得意,想當年孤家寡人的時候遇到這種差事那會活活的把人累死,現在不用了,學算學的,學種地的高年級學生一抓一大把,順便連先生也帶走,充當自己的苦力,美其名曰課堂實踐。


    兩人嘻嘻哈哈的在灞橋拱手別過,一個乘舟直下江南,一個騎馬直奔原上,誰去管要幹什麽,隻要暫時不待在長安這個火山口上就萬事大吉,許敬宗為此把自己查驗的第一站選在了千裏之外的揚州。


    如果龍首原真的是一隻龍頭的話,雲燁眼前的高大煙囪就是巨龍頭上的小角,這或許是大唐最高的建築吧,雲燁沒有料到高達二十丈的煙囪,唐人是如何把它豎在這裏的,巨大的水車吱吱扭扭的緩慢轉動,帶動了粗大的橫杠,方木再帶動一個小一些的齒輪,這樣遞減下來,等到最後一個半人高的齒輪的時候,它已經轉的飛快,帶動著巨大的風箱向高爐裏鼓風,小小的觀察孔裏冒出一尺多長的淡藍se火焰。


    雲燁的第一站就去了煉鋼廠,一邊聽著管事給自己講解,一邊仔細觀察高爐的運轉過程,風箱鼓風並不理想,它不能持續不斷地鼓風,無論如何總有一個停歇期,看看冒出來的火苗就知道,一伸一縮的,像是在呼吸。


    “侯爺,就如您所看到的,就是這副樣子,卑職等人已經調整了所有能夠調整的關節,目前就是最佳狀態,卑職以為鋼鐵的jing煉水平還有巨大的提升空間,可是焦炭燃燒的溫度就這麽高,鋼鐵裏麵還有很多的雜質煉化不掉,我們把這些雜質舀出來,儲存起來,應該都是好東西,等將來咱們找到更好的燃料,就能煉化他們,到時候看看到底是什麽寶貝。”


    隨行的周夫子原本就出身於將作監,是被雲燁從哪裏挖來的特殊人才,到他這一代,已經煉鋼,煉了足足三百年,炒鋼這種法子對他來說並不陌生,隻是弄不明白為何要炒才能炒出好鋼,如果不是雲燁給他講解了炭在其中的作用,恐怕再炒三百年鋼材也弄不明白其中的道理。


    三百年的煉鋼生涯,讓周家積累了足夠多的經驗,就差最後的一層窗戶紙無法捅破,這家夥來到書院以後,曾經圍著雲燁轉悠了好幾個月,把雲燁那點可憐的煉鋼知識榨幹之後,就一頭鑽進書院自己蓋得小作坊,穿著短褂,和鐵匠一樣的整天敲擊鐵塊子。


    有了老周的加盟,書院已經在長孫家這種鋼鐵業大戶身上賺取了很多的錢財,現在忽然間就慢了下來,想要寸進難比登天。


    這是雲燁帶來的新知識被消化之後自然產生的知識障,化學現在還處在非常原始的地步,雲燁在實驗室能夠用石灰製造出氧氣來,但是在真正的生活中,那點氧氣毫無用處。


    後世用的是電爐,鋼鐵廠用的是焦炭,想要把焦炭的能量榨幹,就需要吹氧,雲燁哪來那麽些氧氣讓他們往爐子裏吹?


    正說著,十頭牛就把龍門吊扯了過來,看樣子他們配合的非常熟練,一旦到位,工匠們就把牛趕走,鐵鉤子掛著巨大的鋼包緩緩地放在出鋼口。


    就聽那個**著上半身的蠢貨大喊一聲出鋼嘍,煉鋼爐的閘門就被打開,一股橘紅se的鋼水就從出口流了出來,落到鋼包裏濺起了無數的鋼花。


    一爐鋼並不多,就裝了一個鋼包,遠處的牛群繼續在工匠的吆喝下牽著沉重的龍門向另一邊的澆鑄地走去,一個粗壯的漢子也是jing赤著上身,盤動了鋼包上巨大的圓環,鋼包逐漸傾斜,對準了沙模的澆注口,不疾不徐的把鋼水澆了進去,不得不說好手藝,還沒澆完,就收手了,雲燁不解的問老周為何。


    “侯爺,現在工匠是在等模範裏的空氣拍出來,您看,空氣受熱之後會膨脹,如果一次澆好空氣就會在鑄件裏形成氣孔,您看,空氣出來了。”


    果然一股白se的氣流順著另外一個孔嗤的一聲就冒了出來,雲燁估計那些蒸汽的溫度一定高的可怕。


    工匠又往裏澆築,直到鋼鐵溢出澆口才停止,由於熱脹冷縮的緣故,總是要多澆一些才成。


    看樣子鑄件並不大,因為模範並排擺了三個,鋼水在糊滿膠泥的鋼包裏可以存放一段時間,不到半個時辰,工匠就把鋼包裏的鋼水澆築完畢。


    等壯漢停歇下來,拿起一個巨大的水罐子喝水的時候,雲燁指著他瘢痕累累的上身問:“為什麽不傳給你們製定的衣服?”


    “太熱,穿不住。”壯漢剛說了一句話,就被鋼廠的管事在膝蓋彎上踹了一腳,壯漢非常不滿的看了管事一眼,才不情不願的單膝跪地,抱拳見禮。


    “用不著,這裏是工地,那些俗禮就不要在這裏顯擺了,我隻問你,就因為熱你們就可以不穿那些勞動保護用品?你看看,全身上下還有一塊好皮麽?既然是幹這一行的,鋼水見空氣會飛濺,這點常識你們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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