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燁,你聽著,那裏麵真的很危險。”斷鴻看著曲江畔斷裂的蘆葦,朝著冰層下麵的小魚輕輕地說了一句。


    昨日破開的小洞被寒風吹了一夜,又凍的**的,雲燁掏出刀子,繼續破冰,破開一個口子之後,雲燁發現冰層下麵的小魚好像也被凍壞了,行動的非常遲緩,要兩條沉在淺淺的水底一動不動。


    雲燁笑了起來,用竹矛插上來四五條,然後又去找菰米,斷鴻跟在雲燁身後一言不發,做早飯而已,對雲燁來說非常的簡單,雕胡飯讓人欲罷不能,魚的香味給是讓人饞涎欲滴,雲燁的調料從來都是裝在自己的一個小包裏的,用了一點,就香氣四溢。


    關上門,雲燁和斷鴻對坐在案幾兩邊,隻見雲燁用筷子挑出一條魚,隨便的扔在桌子上,斷鴻不知道他要幹什麽,這樣浪費美食可不對。


    雲燁把那條魚一點點的解剖,先是魚皮,接著是魚肉,不一會,骨頭上的最後一絲魚肉也被剔了個幹淨,看著雲燁一臉的緊張,斷鴻的心也不由得抽了起來,像個傻子一樣的看著雲燁用小刀把魚的大骨頭切開,刀子似乎受到了阻力,雲燁長長的鬆了一口氣,墊著手帕,拉斷了魚骨頭,除了一隻細如牛毛的鋼針,裏麵沒有其它的東西。


    “讓我用這根針紮你一下。”雲燁轉過頭陰測測的對斷鴻說。


    也不見斷鴻起身,他的人就和凳子一起滑出去了三尺遠,白癡都知道魚骨頭裏麵發現的東西不是什麽善類。


    雲燁又撈出一條魚如法炮製,這次還是從魚的骨頭裏抽出來一根藍汪汪的針,兩條鋼針,並排擺在雲燁的麵前,他支著下巴,不斷地晃腦袋,似乎隻有這樣,才能相出法子。


    昨晚如果有人想殺自己,八十個雲燁都死的硬硬的了,為何不這麽做呢?什麽緣故?如果不想殺人,鋼針又怎麽解釋?


    “雲侯,把這兩枚鋼針讓我帶回去,皇宮裏的老供奉們會知道這是什麽東西,也會知道這是誰用的東西。”斷鴻小心的對雲燁說,如果以前他還把雲燁當成一個有運氣的人,這一回,他算是第一回用平等的口吻對待麵前的這位年輕人。


    “用不著,我知道鋼針是誰放進魚骨頭裏去的,隻是不願意戳穿而已,我感覺這兩隻鋼針有毒,應該是一種合成毒藥,隻有一隻鋼針,這條魚吃不壞人,吃了兩條魚,說不定就會有事情發生,我敢打賭,這種合成毒藥毒不死人,你拿回去,趕緊讓供奉們做試驗,看看是些什麽東西,如果死不了人,你就把今晚的晚鍾少敲一下,如果毒死了人,晚鍾就正常,我好做準備。”


    “做什麽準備?”斷鴻這時候認為自己的智慧好像不太夠用。


    “跑路啊,還能做什麽,如果毒不死人,就說明這是一場智力遊戲,隻要夠聰明,玩下去不會有事,如果毒死了人,就說明人家就是想殺人,我不跑等著挨刀啊,快走。”


    “你還沒說到底放毒針的是誰,這些年來總算是有了點突破,你死了就他娘的又成了謎案。”斷鴻用小小的聲音和雲燁爭辯,結果被雲燁連推帶搡的趕出門。


    雲燁拿著魚骨頭想要倒出門外,結果不小心倒在了門檻旁邊,他拿腳踢了一下,魚骨頭就沒入了雪地,然後就回房,坐在窗前繼續看自己的《禮記》。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眼睛花了,床腳的一條暗紅色的帶子忽然蠕動了一下,雲燁戴上豬嘴,雙手套上鹿皮手套,從床下拿起帶子準備看看,誰料想,那根帶子居然胡碰亂撞起來,雲燁笑的開心極了,抓住了帶子的一頭拎了起來,放在桌案上任由帶子不斷地亂跑,每回要掉到桌子下麵的時候,雲燁就吧帶子拽回來,樂此不疲。


    終於玩膩了,就把帶子翻過來,那根帶子上並排縫製著兩隻很小的老鼠,它們的皮肉被針線細細密密的縫在一起,從兩個單獨的個體,變成了一個共同體,手藝很高啊,老鼠皮被縫在一起,老鼠的身上卻沒有多少血跡,急於逃命的老鼠八條腿沒辦法保持一致,所以才忽左忽右,忽前忽後的走路,如果看不見老鼠,就會以為一條暗紅色的帶子在跳舞。


    烏鴉又來了,呱呱的叫著非常的討人嫌,雲燁不是公冶長,所以聽不明白烏鴉在說什麽,不過他知道一點,那就是烏鴉多的地方一定有腐肉。


    把那些巡邏的侍衛喊過來,陪著自己朝烏鴉最多的地方走去,還沒有走到跟前,烏鴉就大聲的鼓噪起來,忽閃著翅膀做出一副準備攻擊的樣子。


    雲燁不在乎,侍衛更加的不在乎這點威脅,用長刀斬開茅草,四處尋覓,等雲燁走到荒草灘最深處的時候,才發現有一片亂石灘,早年間曲江遠比現在要大,後來被前隋修整之後保留了一小部分,這片河灘其實就是當年曲江池的一部分池底,亂石灘自然怪石林立,有幾個造型奇特的,雲燁甚至有弄回家放在花園裏的念頭。


    一條小路彎彎曲曲深又長,雲燁把侍衛擋在自己的前麵,慢慢騰騰的沿著小路往裏走,雲燁盡量把自己縮在侍衛的背後,裝作看不見他幽怨的目光,不時地伸出腦袋四處觀察一下,雲燁的小心謹慎感染了這四個侍衛,其中一個暴怒的把石頭扔向呱呱亂叫的烏鴉,見它們全都閉上嘴巴,這才感覺舒坦了一點。


    最前麵的侍衛腳崴了一下,雲燁就看見這家夥的骨頭茬子從腳麵露了出來,不知道是怎麽崴的,但是看樣子非常的嚴重,所以雲燁就給他簡單包紮了一下,放在路邊繼續前進,聰明的家夥啊,不過這個時候把自己弄傷,不知道他是怎麽想的。


    沒天理啊,被一顆小棗樹的尖刺掛了胳膊一下,就能口吐白沫,四肢抽搐,最後七竅流血,蹬了兩下腿就沒聲息了,這是什麽毒藥?聽都沒聽說過,傳說中的牽機藥也沒有這麽恐怖,問過長孫,打算要點這種好東西,結果還被毆打。


    其實人的生命力是很恐怖的,如果不是氰化物,沒什麽毒藥能這麽快的要走人命,也不知道是什麽東西,這個時候居家旅行所使用的毒藥都是生物毒素,或者植物毒素,使用合成毒素的時代還沒有到來,這個侍衛的心跳,脈搏都沒了,雲燁才確定這家夥真的死了。


    雲燁不打算步他的後塵,豬嘴這東西是一定要戴的,鞋子底下加一塊木板是要有的,鹿皮手套是一定要戴的,等雲燁把自己收拾好,回頭看剩下的兩個侍衛,發現他們麵如土色,渾身抖的像篩糠,眼中哀求的意味明顯的不能再明顯了。


    雲燁自己也不想硬闖,憑什麽拿自己的小命做賭注?他很想回頭,但是看到遠處那個傷了腳的侍衛已經被掛在東南枝上了,雲燁就不肯回頭了。


    前麵陽光普照的光明異常,好像希望就在前方,更何況石頭上還寫著危險回頭的字樣,怎麽看怎麽貼心,多好的凶手啊。


    北風呼呼的刮,沒化的雪沫子往人的脖子裏灌,很舒服啊,沒人感到寒冷,兩個侍衛冬衣都被汗水浸透了,雲燁把死去的侍衛衣服剝下來,點著後就扔到亂草叢裏,不管是什麽毒藥,被大火淨化之後,也不會再有什麽毒性了,大火也會把其它的侍衛招過來,蓬鬆的茅草燒的很快,前腳燒,雲燁踩著草木灰跟在大火的後麵,宛如漫步。


    留字的石頭雲燁遠遠地繞開,隻有龐涓那種蠢貨才會拿著火把看敵人到底想要告訴自己什麽,烏鴉遠遠地飛走了,草叢裏也有一個灰色的人影,跟著烏鴉往前跑,他沒有烏鴉跑得快,雲燁手裏的小弩力道強勁,弩箭上塗抹的藥物又缺德,灰衣人隻不過跑了兩步,後背上就中了三支弩箭,一矢三發,這是公輸木為了彌補雲燁糟糕的準頭特意設定的。


    大火從灰衣人的身上滾過,他隻能發出三兩聲無意義的呻吟就寂然無聲,兩個侍衛發出一聲歡呼,就要撲上去,被雲燁製止了,依然耐心的跟在大火後麵慢慢往前趕。


    灰衣人的衣衫在著火,拿樹枝子抽打兩下,就滅了,頭發眉毛都被燒光,但是人還沒死,除了渾身顫抖之外,心跳,脈搏都有,但是嘴巴裏全是草木灰,雲燁掰開他的嘴,發現他喉嚨上的黏膜已經變成了白色,呼吸性燙傷,雲燁知道有這麽一個名詞。


    侍衛想要剁下這家夥的腦袋,一看就是戰場上的做派,對於重傷,沒用的敵人,就是這麽處置的,每一顆腦袋就是一份軍功,可不敢浪費。


    “我們需要情報,這家夥很重要,不能殺。”


    “侯爺,這***嘴被燒壞了,就是醒了,也問不出什麽來,咱們身在險地,帶著他是個累贅,不如帶著腦袋方便。”


    雲燁又取下豬嘴笑著說:“誰告訴你一個人說不了話就不能透露秘密?沒有了嘴,還有手,沒了手還有腳,手腳都沒有了還有胳膊和腿,不會寫字也不是什麽大事,我有一個朋友,我聽不懂他的話,但是能看懂他畫的圖畫,是個人就會畫圖,看懂圖畫,不是什麽難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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