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子,自從來到遼東,你好像變了一個人,那個快樂,善良,穩重的雲燁去了哪裏?怎麽變成了現在這樣一個陰毒,狹隘,自私,不依不饒的人?“無舌瞅了一眼被抬走的黑齒長,有些感慨的問。


    “我也不想變,可是身上背著一萬多條性命呢,不變的話,這些將士怎麽辦?這個世道總的來說就是一個好人吃虧,惡人大行其道的世道,我不想讓自己的部下陷進危機,那就隻好把危機轉嫁給別人,老爺子,我不是一個善良的人,從來都不是,您看不慣我也沒辦法,事情都是我做出來的,任由別人評說去吧。”


    無舌嗬嗬的笑著說:“我沒有指責你的意思,相反,對你的這種變化很欣慰,這才是一個主將的樣子,我們平和的時候或許會仁慈,但是絕不是現在,說起老夫以前做的事情,嘿嘿,小子,你做夢都想不到,我從那個圈子裏跳出來了,所以你看到的都是老夫人性的一麵,以前的做的那些惡事,老夫從未後悔過,小子,男子漢大丈夫做了決斷就不要後悔,不管是正義的還是邪惡的,這都是你當時最正確的選擇。”


    看著無舌從那支長箭上取下自己的那綹白發,細心地挽成結,放進一個小盒子裏,雲燁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渴望早日回到長安。


    雲燁急躁,劉方卻不急躁,整支軍隊像一個精密的機器一樣恪守著原來的步調,狗子,單鷹,人熊都被當成探馬撒了出去,大隊人馬與遼水上艱難航行的筏子相互照應著逆水而上,劉仁願用盡了平生所學。利用一切能利用的風,總算還能跟得上大軍,水軍不容有失,一旦沒有了水軍,大隊人馬的物資補充就成了問題。


    強弩和八牛弩的確是克敵製勝的好武器,但是消耗也是驚人的,還沒有和最強大的敵人交手,物資已經損耗了三成,雖然已經把射出去的弩箭都回收了回來。卻沒有太多的時間來進行休整。


    每日行軍三十裏,這是劉方製定的決策,他寧願在曠野上麵對大股的高麗精銳,也不願意進行攻城作戰,雲燁的計劃他知道。但是他好像完全不加以理會,依然固執的按照平日行軍作戰的那一套推進。


    既然把指揮權交給了劉方,雲燁知道自己就不能再越俎代庖,軍中無二令,否則就會把將士們徹底的送進地獄。


    當大軍行進到安陽嶺的時候,劉方在擊退了一大股騷擾的高麗人之後,建立了堅固的營寨。下令將所有的武器全部組裝起來。


    安陽嶺就是雲燁大軍的攻擊基地,山腳下就是遼闊的遼水,水軍的營寨也在山灣建成,劉方一共建立了七座可以防守的小寨子。高麗人想要攻破主寨,需要先拔掉那七座梅花狀的小營寨,水軍擔負的那些輜重也全部被轉移到了大寨裏。


    初春的第一場小雨還是降臨在這片土地上,感受不到多少美的意境。如煙如霧的小雨裹挾著寒意粘在身上,冷入骨髓。小雨隻下了一會,就變成了鵝毛大雪,被太陽烤的溫熱的土地,很快就把它們轉化成雪水,這對雲燁的計劃更是增添了幾分難度。


    大王城就在視力可及之處,它依山麵水,扼守著南北的通道,是遼東的第一堅城,八千名高麗精銳守衛著這座城池,周圍的村莊都是死一般的寂靜,他們早就做好了堅壁清野的準備,整片地方的高麗人都被撤進了大王城的後方,村子裏如同鬼蜮,不要說牛羊,想找到一隻雞都不可能。


    “大王城的情況也不樂觀,高麗王為了控製大王城,特意命令大王城非戰時不得存糧,他的糧草都是依賴蒼岩城補給,如今蒼岩城落在了我們手上,他的糧草也就斷絕了,想要得到安市城的補給,需要翻過整座龍崗山,路途艱難,現在就看誰忍不住,先下手了。”


    站在安陽嶺上,白雪阻斷了視線,隻能若隱若現的看到那座雄城,雲燁忽然在大王城的旁邊,居然看到了一座金字塔一樣的建築,塔尖幾乎高過了城牆,就在遼水與大王城之間。


    “那是什麽,高麗人也有弄這種建築的興趣,這種建築一般都是被當做墳墓來用的,怎麽這裏……”


    雲燁才說了一半,忽然止住,劉方抽出腰上的劍在自己的臉上重重的劃了一道大聲嘶喊:“蒼天作證,我劉方一定要高麗狗賊血債血償,否則,死不還鄉。”


    有這動作的不止劉方一個,楊月明,楊月禮,賴傳峰,還有那些校尉,也拿著刀子割自己的臉,雲燁想不割都不成了,他娘的,還沒殺敵人呢,就先給自己一刀,虧大了,手裏拿著刀子猶豫著割不下去,看見別人都血流滿麵的發誓,自己融不進人群怎麽當統帥?都說了死不還鄉,難道就自己一個人回去?


    臉上一涼,無舌袖子裏寒光隱沒,他剛剛割了自己一刀,見雲燁猶豫,順便就幫著雲燁下了決心。


    這一刀很準,割得不深不淺,偏偏血流的很多,不一會雲燁就滿臉都是血,多餘的還順著下巴往下淌……


    總算是明白劉方為什麽會帶著全部將校站在雪地裏看大王城了,他想讓那座京觀,激起所有將士的熱血。他達到目的了,軍營裏每個人都臉上流著血瘋子一樣的呼喝著“殺,殺,殺。”的怒號,如果現在去攻城一定每個人都不怕死,當然,雲燁除外。


    戰前教育的目的達到了,就該全部回營療傷,他娘的,這回徹底算是傷兵滿營了,始作俑者,就是劉方這個老賊,對於讓自己破相的劉方,雲燁怨念頗深。


    狗子和單鷹回來之後,對於所有人都割破了臉發誓,唯獨自己沒有,覺得很不男人,很快的就給了自己一刀,捂著流血的腮幫子問雲燁發的什麽誓來著?


    這一場雪下了足足一天一夜,大雪初晴之後再看大王城,雲燁就高興的合不攏嘴,因為白的是地,黑的是水,果然如同傳聞中所描述的,大王城水道密布,護城河黑水滔滔,繞著城池轉了半圈之後就灌進了城裏,城裏水道密布,房子整齊的就像菜畦,無數的橋梁搭建在水上,都是那種拱形的小橋,河水裏小船穿梭的忙碌,似乎在往城牆上運輸物資,沒想到這條河還有這個用處。


    “要是我們能把大遼河截斷就好了,河水倒灌就能把這座城淹掉。”雲燁興致勃勃的說,卻發現手下似乎都在忙別的,就當自己在對空氣說話。


    “看清楚,引入城裏的那條河可不是遼水,是從龍崗山流下來的一條小河,你沒發現大王城的地勢比外麵高出來好大一截子麽?你準備建一座多高的大壩,才能淹掉大王城?”說話的是劉方,別的人知道自己的主帥不識軍陣,所以都給主帥留麵子,隻有他不依不饒。


    “那條河的水流過於湍急了,很不適合放火,如果讓水流緩下來,就好了。”雲燁沒有不好意思,都是自己人,不存在丟不丟臉。


    “我本來就要截斷那條河,攻城的時候本來就要填平護城河的,這件事我去做。”劉方說完就走出帳子開始安排軍士們砍樹造雲梯,除了簡單的雲梯之外,還有拋石機、投石機、攻城塔、衝撞車和大盾牌。


    這是一項繁複的工作,好在雲家本來就是以奇巧出名,家裏從不缺這樣的人才,隻要圖紙下發,來自雲家莊子的軍卒就會帶著其他人去伐木製造。


    唐朝的攻城戰就是這樣,一旦城牆遭到破壞或攻城塔已經就位,自願上陣的士兵就會發動突擊。這種部隊以淒涼的期待而聞名,因為他們都已經做好傷亡的打算。但是,在這種部隊中能成功生存下來的人,都會在晉升、頭銜和戰利品上得到最高的獎勵。


    巨型拋石機又稱配重拋石機,是大型的投石器,由沈重的砝碼(通常是大袋子的石塊)來增強它的威力。投石機的長投擲臂一端會裝上大石並藉大量的砝碼向下拉張。當投擲臂被鬆開,投擲臂便會因重力驟失向上彈升,使大石以很高的弧形彈道猛力地投射出去。由這種武器所投擲出去的投射物,會急速下墜,最理想的情況就是用來粉碎大王城密布的箭塔,人家也有強弩,雖然少一些,威力不如雲燁軍隊裏的那些改造貨,可是人家占著居高臨下的優勢,如果雲燁不加以防備,倒黴的一定是自己。


    投石機也不是萬能的,除非投射物能夠剛好擊中城牆的頂端,否則很難光靠巨型投石機破壞垂直的城牆。如果在裝配巨型投石機時沒有弓箭掩護,可能會在守城士兵突圍後被發現並遭毀。巨型投石機最適合用於粉碎木製的屋頂,並且可以把燃燒的油罐投射出去。


    這東西自從三國時期被馬均造了出來,就一直以取材方便,製造簡單而獲得所有攻城將領的喜歡,雲燁又何能例外?


    ps:第一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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