脫韁的野馬說的就是這群富貴人家的子弟,平日裏家裏管得嚴,白白頂著一個紈絝的名頭卻什麽壞事都沒幹。


    說起來也可憐,隻要有欺男霸女的事情,萬年縣的縣令就敢把他們從家裏拎出來遊街示眾,而且,這些底層官吏似乎特別愛這一口,沒膽子對付身上有爵位的,但是對爵位繼承人從來就沒有手軟過。


    地方上的衙內還有招搖過市的時候,長安城裏的紈絝,想要抖一下威風,馬上就會有強項令出現,頂著從來沒有過的壓力,就要公事公辦。


    公主家隻不過在河上多架了幾架水車,開個磨坊,都會有魏征這樣的青天大老爺出現,拆了磨坊抓走了惡仆,最後公主還要受罰,沒一點人情。


    家法比國法狠多了,念書時候的情形淒慘的就不敢想,柴令武屁股上的傷還沒好,可是聽到兄弟們自己去秦嶺玩耍,沒一個長輩在跟前,當即表示爬也要爬著去。


    捉迷藏?沒等雲燁反應過來眼睛上就被蒙上布條子,必須從一年到一百才能摘掉布條,不知道多少年沒玩過了,但是看著李恪躍躍欲試的情形,隻好隨大流,玩吧。


    程處默,李懷仁,長孫衝這三個家夥不用找了,匿影潛行這三個家夥是練過的,據程處默自己說,隻要自己藏起來,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藏哪了。


    他的語言匱乏,就靠著這些病句混呢,一腳踹在張公瑾家大兒子的屁股上,這混蛋也太藐視本大爺了,拿個樹枝子遮住腦袋就算是藏好了?


    抬頭看著身邊的大樹說:“這種樹叫楓樹,分泌出來的汁液發甜,有一種黑毛毛蟲最是喜歡,當然毛毛蟲沒什麽可怕的,但是我要告訴你,這種毛毛蟲掉脖子裏,你會比李元昌還慘,到時候不要怪我沒說清楚。”


    話剛說完,樹上就掉下來三個人。


    “柴令武,你就不要想了,想想你爹他們是怎麽抓到頡利的,你不想被老鼠咬死吧,說不定這是一個蛇洞,你自己爬出來吧,快點。”


    柴令武把腦袋從洞裏探出來問:“燁哥兒,你是怎麽知道我藏在這裏的?”


    “下回藏洞裏之前,你把洞口收拾一下,腳印都在呢。”


    柴令武重重的拍了一下腦袋,怏怏的從洞裏爬出來,跳著腳:“這次算你贏,你一定找不到我表哥藏哪裏。”


    雲燁找來一把柴火,放在洞口點著,拿袍子的下擺忽閃,不一會洞裏就傳出一陣劇烈的咳嗽聲,長孫衝一下子就竄了出來,被煙熏的眼淚鼻涕一大把,一巴掌就抽在柴令武的後腦勺上:“不多嘴你會死啊,雲燁狡猾的跟狐狸一樣,你一說就暴露了。“


    有潔癖的李恪要是肯藏在野地裏才是怪事,到他帳篷裏一看,沒人,那個裝衣服的大箱子也不見蹤影,不知什麽時候,誰把帳篷外麵的防火坑給填上了一截,上麵居然還插著一根竹管,站在竹管旁邊,聽著竹管裏呼呼的喘氣聲,就從懷裏掏出一粒黃連丸,這是清熱用的好東西,形容起來就一個字“苦“,孫思邈堅持不許給黃連丸裏放蜜糖,說是會減少藥性,得不償失。


    黃連丸一放進竹管裏,一連串的咳嗽聲就從地下傳了出來,旁邊的護衛趕緊把箱子從土裏挖出來,掃幹淨了塵土,這才打開箱子,把嗆得麵紅耳赤的李恪從裏麵扶出來,雖然不知道自己吸進去的是什麽,但是從嘴裏苦澀的味道判斷不是什麽好東西。


    “燁子,我剛剛吞進去的是什麽?“李恪擔心的問一臉壞笑的雲燁。


    “今天還沒洗澡,渾身發癢,就在身上搓了一下……“李恪鐵青著臉已經在大口大口的嘔吐,全身都抽了。”後來發現沒什麽泥,就拿了一顆黃連丸,放進去了。“


    李恪聞身軟軟的倒在地上,掏出雪白的手帕擦了一下嘴角,心有餘悸的問:“你確定是黃連丸,不是別的東西?“


    李懷仁,程處默找不見,雲燁也就不打算再找了,火堆裏的叫花雞已經熟了,再不吃就要烤成焦炭了。


    看到雲燁從火堆裏扒拉出一個泥疙瘩用腳在地上踢著走,其餘的紈絝也不是傻子,立刻就從火堆裏開始扒拉,十幾個火堆呢,一座山的野雞都在這裏,足夠吃了。


    赤條條的程處默從水塘裏跳出來,光著腳在地上跳著走,蹲在火堆邊上就開始找泥疙瘩,用小木棍左挑右選的找出來一個比較大的,這才罷休。


    “處默,你好歹穿上短褲不行嗎?知道你是鳥王,我們都承認,可是都拖到地上了,沾了灰就不好了吧。“


    “管他娘的那麽多呢,都是爺們,誰沒有,讓你們漲漲見識也好。“


    “處默,你這就錯了,這東西不是給男人看得,你需要給和男人不一樣的那種人看才有威懾力。“長孫衝剝著自己的泥疙瘩,回頭看了程處默一眼,好心的勸他。


    紈絝們吃東西很有趣,不約而同的把叫花雞撕成兩半,一半給身邊的護衛,讓他們也嚐嚐,然後自己才吃剩下的一半,李恪這個王爺也是如此。


    不知道半隻雞十幾個大男人怎麽分,但是看到那些護衛一臉感ji的樣子,就知道,這是貴族的必修課之一,籠絡人心。


    雲家沒這規矩,即使吃雞也是一人一隻,雲家從來都是莊主吃什麽,底下的人就吃什麽,除了老奶奶例外,就剩下給孩子喂奶的那日暮了,再說劉進寶他們早就知道怎麽做叫花雞,乘早就給自己留了肥的,雲燁用不著矯情。


    山裏的野雞其實很柴,沒有油水,烤出來有些幹吧,雲燁撕了一隻雞腿就把剩下的給了光屁股的程處默,這家夥飯量一向都很大,按他自己的說法:“一個武將沒有飯一鬥肉十斤的飯量,也叫武將?“對雲燁送過來的食物程處默從不拒絕,風卷殘雲的一掃而空。


    等大家安靜下來,才發現李懷仁還是沒有出現,這才讓人擔心起來,沒人知道李懷仁藏在哪裏,但是想到這家夥的身手,雲燁不認為他會有什麽危險。


    果然,李懷仁匆匆的從樹林後麵走了過來,沒有接雲燁送過來的泥疙瘩,而是興奮的說:“我發現孫道長他們的足跡了,就在後麵,我仔細看過了,沒錯,就是能夠滿足六個人休息的一個臨時棚子。“


    雲燁拋下手裏的泥疙瘩,隨著李懷仁來到後麵,一座簡陋的竹棚就坐落在這裏,裏麵堆滿了枯枝敗葉,伸手摸摸火塘,發現爐灰冰涼,雲燁臉上有掩飾不住的失望之色。


    對於孫思邈,雲燁實在是不知該如何表述,實驗證明了天花在人體的潛伏期最多二十天,但是出於完全,這個受人尊敬的長者寧可帶著五個人在秦嶺裏流浪,也不肯靠近有人的地方,秦嶺裏並不荒涼,李家的祖庭樓觀台就在附近,孫思邈如果去那裏會得到最好的照顧,他沒去。


    白鹿原就在山穀中間,那裏常年都有人家,他在秦嶺采藥時,不止一次的去過白鹿原,到了那裏,鄉民們會給與他最熱烈的歡迎,他也沒去。


    哪怕抱著最惡毒的心思去佛家的道場草堂寺,他也會受到尊敬,這位道士還是沒去,兩個月的風雨交加,餐風露宿,不知道把這位聖人折磨成了什麽樣子。


    雲燁扔下手裏的灰燼,問李懷仁:“你判斷一下,孫道長他們已經離開幾日了?“


    “燁子,依我看,足有半個月了,”李懷仁的判斷一定是準確的,或許這裏還是離人群太近,孫思邈依然不放心,準備再深入一點。


    雲燁抬頭看看雲遮霧繞的太白山,咬著牙說:“兄弟們,咱們的目標改變了,我們不再是來遊玩的,我們一起去尋找孫道長,隻要把孫道長請回來,一定是大功一件。”


    原本就閑的無所事事的紈絝們聽說有這樣的好事,全部轟然應允,派了幾個家將趕回去告訴家裏的大人,自己發現了孫道長的蹤跡,準備再深入秦嶺一些,把孫道長請回來。


    牽來的獵犬在棚子裏嗅嗅,去沒有新的目標出現,光是圍著主人的腿腳打轉,雲燁知道,時間太久了,更何況最近總是下雨,有痕跡,也被大雨衝刷的點滴不剩。


    孫道長總是說秦嶺是一座寶庫,而且分地絡之陰陽,從遠古時期就被認為是華夏的三條龍脈中最重要的一條。


    而且,八水繞長安,七水出秦嶺,長安一百零八個坊市,三十八個坊市有湖泊,不能不說是秦嶺護衛了長安,也孕育了長安。


    孫道長喜歡水,也喜歡山,他是智者,也是仁者,雲燁不覺得把最美的詞匯加在他的頭上是一種吹捧,反而認為,這些詞語和他的行為比起來,是那樣的蒼白無力。


    必須找到這位可敬的人,獨自孤苦算什麽,憑什麽一個人就要把所有的苦難架在自己的肩膀上,現在那些躲在長安隨時準備互相撕咬的人,憑什麽得到他的庇佑?(未完待續)精彩記住我們的網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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