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涼爽秋風的日子不好過,至少對於五個已經醉了八成的人來說就是如此,長孫衝笑的很大聲,翩翩起舞,李懷仁扶著樹不停地親吻樹皮,李承乾把脖子掛在矮樹枝子上站著嘔吐,隻有程處默稍微好一些,坐在那裏把一根光骨頭咬的嘎滋嘎滋的。


    雲燁躺在毯子上,蒔蒔拖著師父的頭,小武擦嘴,狄仁傑等一會就給師傅灌一點醋,可惜全部都吐出去了。


    李懷仁親樹親的時間長了也就覺得無趣,喊了一嗓子要去青樓,這必須去,爬也要爬去,於是五個晃晃悠悠的人就坐上馬車,被李承乾的侍衛送去了長安。


    狄仁傑不知道什麽是青樓,才喊一聲說自己也去,就被小武扭著耳朵轉圈,蒔蒔跺跺腳,喊過遠處的家仆收拾東西,決定告訴師娘師父去找壞女人去了。


    李承乾的口味很是刁鑽,看看燕來樓老鴇子的大屁股,就搖頭,看到明月閣那些庸脂俗粉也搖頭,總之見了所有女人都搖頭,李懷仁怒了問:“你到底要去哪?平康坊都轉兩圈了。“


    “我不是不滿意,燕來樓就不錯,假母鴇子頭的肥臀就甚好,我隻是脖子不聽使喚,總是搖擺。“


    趕車的車夫趕緊把五個醉漢送到燕來樓,老鴇子居然沒換,窈娘的身子五年間變大了好大一圈,胸前的那對男人的恩物更是雄偉,隻是腰也跟著變粗,走起路來像尉遲恭,每一步都踏實無比,剛才還在後悔放走了幾個大金豬,沒想到金豬自己又回來拱門了,哪裏敢怠慢,搖著手帕像是見了情郎,一下子就撲了過來。


    李懷仁拿胳膊攔住說:‘窈娘,你現在的身板,哥哥我可招架不住,想當年你的小蠻腰上哪裏去了?“


    窈娘趁機在李懷仁胳膊上輕輕扭一下,拋著媚眼罵沒良心的,上次一別,就再也不來,害的自己傷心欲絕之下猛吃飯,結果就成了現在的樣子。


    還是那麽識情知趣,青樓裏的話,聽過就好,要是當真才是傻子,窈娘拖拽著李懷仁就上了樓,對於這家夥袖子裏麵沉甸甸的物事非常的喜歡。


    一間房子占了一層樓,李承乾他們麵前瓜果紛呈,點心擺了一案子,隻有雲燁的案子上擺滿了胡瓜,外加幾小碟子點心,窈娘對這位極度癡迷胡瓜的侯爺記憶深刻。


    醉酒的人不好伺候,貴人清醒狀態下給的賞錢才是錢,如果趁著酒醉蒙騙,後果很嚴重,倒是不在乎那幾個錢,而是貴人沒有被哄騙的習慣。


    仰麵躺在軟榻上,一大排歌ji就端著盆子出現,給貴人擦臉,洗腳,不愧是專門伺候人的,手法老道,讓人渾身舒坦,兩杯夾雜著冰魚的莫名飲料下肚,精神頓時好了起來。


    看到貴人們一個個都精神了,窈娘笑的像彌勒佛,下巴上的肥肉都在抖,打著顫音說:“貴人們難得光顧,是小樓的榮幸,卻不知貴人們先要看歌舞,還是要人陪侍?有從極西之地來的舞娘,跳的一曲好舞,裙子漂亮極了,跳起來像花蝴蝶。男子專門用頭甩帶子,一圈一圈的好看極了。


    “哦?在長安能見到純粹的埃及歌舞的確少見,不過,這種舞蹈是信徒專門用來聆聽神的教誨的,也有人肯跳?“


    “哎呀呀,貴人就是見多識廣,就是來自這個愛菊的地方,可憐著那,聽那個會說人話的小姑娘說,滿世界的人都要殺他們,說他們是不幹淨的人,可是奴婢偷偷看過,很幹淨,還沒有味道,奴婢也是見他們可憐才收容他們,給碗飯吃。“


    “窈娘啊,他們說的不幹淨,是腦袋裏不幹淨,被神拋棄了,你就不怕他們的神來處罰你?“雲燁頭一回聽說瀆神者,所以就很想見一見這些人,一般來說,有本事的瀆神者才能活下來,一般的早就被教廷燒死了。


    “哈,奴婢才不怕呢,這裏是大唐,奴婢害怕捕快,也不會害怕一個什麽沒名堂的神,貴人寬座,奴婢這就喚歌舞上來。“


    雙手一拍,立馬有輕柔的音樂響起,宛如天籟,沒有多少音節變化,就好像風吹過蘆葦一樣輕盈,又好像雪落在鬆枝上一樣柔緩,幾個戴著麵紗的年輕女子從暗門裏轉了出來,腳步輕盈,隨著身體的轉動,彩色的裙子頓時飛舞起來,形成一個大大的圓,果然如同老鴇子說的,像一朵盛開的花,也想一隻美麗的蝴蝶。


    輕紗遮麵,隻有一雙雙平靜如水的眼睛漏在外麵。呆板,無欲無求,這本該就是這種舞蹈該有的神髓,可是眼睛裏露出的不是崇敬和希望,而是一種麻木,這就不對了。


    還沒等雲燁發


    問,暗門裏又出來幾個穿著白色袍子的男人,頭上有一條很長的帶子,男子一出來,那些人全部都把右手放在耳朵上,好像在聆聽遠處的聲音,沒見他們怎麽動彈,袍子自己就飛了起來,帶子也飄了起來。如果女子是一朵鮮豔的木棉花,那麽男子就像一朵白色的喇叭花,音樂是一種類似於塤的一種樂器發出的,聲音好像有人在遠處誦經一樣,沒錯,這種舞蹈就不是給人看的,是獻給神的歌舞,如今他們拿出來賣錢,不是瀆神者,是什麽,怪不得教廷要把他們放到火裏當柴燒。


    李懷仁見不是肚皮舞,就很不舒服,這些女人都把自己包的嚴嚴實實,不漏一點皮肉,沒意思,老子要看肚皮舞。


    “滾下去,把衣服脫了再上來跳,老子要看那種能把屁股扭成繩子的舞。“惡少的脾氣一上來就難以克製,帶了一袋子金子就是來圖爽快的,不是來看幾個男人女人把自己的袍子抖成花的。


    老鴇子不知從哪裏鑽了出來衝著那些瑟瑟發抖的男女嚷嚷:“看你們可憐,特意給你們一個賺錢的機會,不好好伺候,居然把貴人惹怒了,真是該死,”


    天底下的老鴇子就沒什麽好玩意,還從頭上抽出簪子紮那些可憐的女子,嘴裏還嚷嚷:“早就讓你們穿的和外麵賣酒的胡姬一樣,你們不肯,一個賺錢的機會白白錯過,就該活活餓死才是。”


    所有的女子都在幫著最中間的一個女子擋著,寧可自己挨紮,也不肯讓老鴇子碰中間的那個女子一下。


    長孫衝鼓掌大笑,看著老鴇子如同虎入羊群,大聲叫好,還把懷裏的銀餅子往外扔看好戲,李承乾沒東西扔,搶過來幾個銀餅子,也往下麵扔,窈娘大喜,於是紮的更加的起勁。


    雲燁微笑不語,他要看中間的那個女子能忍耐到什麽程度,程處默則不肖於欺負弱小的人,抱著胳膊任由身邊的歌ji往嘴裏放葡萄。


    慌亂中,一本薄薄的書本掉了出來,雲燁給身邊的歌ji說了一句話,那個歌ji就跑到中間把那本書那給雲燁看。


    沒意思,很普通的一本《幾何原理》歐幾裏得早在九百多年前就寫出了這東西,這本書的重要之處不在於他有什麽高深的理論,而是因為這是一本幾乎完美的教科書,能起到鍛煉人的邏輯思維的作用,尤其是經過希帕蒂亞補充完整之後,被一直沿用了一千年。


    翻了兩頁,雲燁就坐不住了,書很大,但是是硝製得非常好的小羊皮製作的,後麵有一行行新的字體加入,字體娟秀,這不是男人的筆跡。


    喝止了窈娘的暴行,還沒等雲燁再說話,一個女子就衝過來,一把奪走他手裏的書,緊緊地抱在懷裏,守衛在兩側的護衛就要衝上來懲罰這個冒犯雲侯的卑賤女子,窈娘更是氣勢洶洶,那些男子把女子圍在中間,後背朝外,準備接受處罰。


    揮退了那些護衛,攆跑了窈娘,雲燁來到他們麵前,對那個人堆裏的女子說:“我沒有惡意,我的朋友們也沒有,隻不過他們從戰場上下來,性子粗野一些就是了,我隻想問一句,希帕蒂亞是你的什麽人,她已經故去兩百年了,為什麽你會有她的手稿,另外我很想知道你們遭遇了什麽,如果對大唐帝國沒有害處,出於對希帕蒂亞的尊敬,我願意幫助你們回歸你們的國家,你們來自亞曆山大城?”


    中間的女子的嘴張的好大,她無論如何也想不到在遙遠的東方,也會有人知道希帕蒂亞的事情,這不可能。


    李承乾他們也聽不懂,洗什麽牙的事情,壓力山大也不清楚,這是一群歌ji,用不著有什麽壓力,看上了拿走就是,費什麽話啊。


    少女先是嘰裏咕嚕說了一大堆,雲燁搖搖頭對他說:‘你既然懂得大唐的官話,就說吧,我聽不懂你的語言,大唐不需要那些奇怪的語言。“


    少女似乎有些憤怒,唧唧喳喳的又說了一些,雲燁雙手一攤:“我聽不懂,你就算是說我是自大狂,我聽不懂,你不是白說了?“


    憤怒的少女推開護衛她的人走到雲燁麵前坐了下來,雲燁很勤快的把案幾搬過來,放在兩人中間,自己也坐了下來,笑眯眯的看著她。


    “唐國的人都和你一樣驕傲?你們不擔心會招來憎恨麽?“


    “大唐從來都不是讓人喜歡的,它是用來讓人害怕的。“


    聽到雲燁這麽說,李承乾,長孫衝,李懷仁,程處默一起笑著點頭,就連躲在角落裏偷聽的窈娘也覺得侯爺的話很有道理,轉身就在一個胡姬的屁股上踹了一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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