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燁的笑容很溫和,話也說得柔緩,雖然手在李佑的胸膛上不停地動來動去,血也如同瀑布一樣的往下流,卻依然耐心的給李黯解釋。


    “小佑的心被一些髒東西堵住了,靠他自己沒辦法重開心智,唯一的辦法就是給他換一顆心,小黯,你看,這是一隻羊的心,還是一頭大公羊,驕傲勇烈不說,還非常的護群,換給小佑最好了,你不要告訴小佑,他以後會逐漸變成好孩子,將來一定會成為偉大的王爺。”


    李黯眼睜睜的看著白衣人端過來一個盤子,上麵真的有一顆拳頭大小的心髒,糊滿了鮮血,雲燁抓過那顆心放在李佑的身上,手用力一扯,就把李佑的心扯了下來,黑乎乎的難看極了。李黯極力的閉上眼睛不敢再看,汗水都流成了小溪 。


    半晌沒動靜,眼睛稍稍睜開一條縫,嚇得尿水長流,雲燁就瞪著眼睛麵對麵的看著他,李佑已經不知去向,說不定已經死了。


    “燁哥兒,我保證以後好好念書,再也不胡鬧了,你不要給我換心好不好。我發誓。”李黯急忙發誓賭咒,說自己一定改過。


    雲燁皺著眉頭似乎不信,“要不然,我剁手指明誓!”李黯連忙加碼。這才讓雲燁的臉色好看一些,對身後的白衣人說:“小黯既然改過,我們就不費那些事了,再說了換了心總有一些不好的地方,比如小佑最近會比較愛吃草,多給他一些蔬菜,不要讓他去草地,一個王爺趴地上啃草傳出去對陛下的聲譽不好,這兩個月多吃點蔬菜吧。千萬不要讓他和羊群接觸。說不定他會學羊叫。”


    李黯的眼睛繃得大極了,他的腦海裏已經出現了李佑趴在草地上啃草的可怕場景,畢竟他胸膛裏裝的不是人心。是一顆大羊的心,羊不吃草,吃什麽。


    把李黯從架子上解下來。白衣人用涼水給他衝洗了身體,穿上了書院的服裝,雲燁後退一步對白衣人說:“小黯果然已經長大了,穿上書院的衣服很合體,明天一早我帶他去見娘娘。”


    李黯乖巧的被雲燁牽著手從那個陰森恐怖的地牢裏出來,隨他一起去書院分配給他的宿舍,抬頭看天上的星空,即有兩世為人的感覺。


    李佑已經在宿舍裏了,坐在床上發呆。眼睛直勾勾的盯著白牆一言不發,李黯忽然覺得他很陌生,他的背後總是有一顆老羊頭冒出來對著自己發笑。


    “小佑。發什麽傻呢。現在到了晚飯時間,怎麽不去吃飯?”雲燁的聲音響起李佑似乎嚇了一跳。趕緊從床上跳下來乖乖地站在地上。


    書院的夕陽很有看頭,站在書院三層的辦公區遠眺青山,看百鳥歸林,別有一番景致,陰妃剛剛拜訪了李綱老先生,想為自己的兒子求情,三十板子,一個十二歲的小孩子挨不下來。


    被老先生痛斥了一頓慈母多敗兒,陰妃心悅誠服的受教,有些撒賴的求李綱原諒李佑一次,最後,才讓老先生鬆了口。


    “李佑,李黯,並沒有被處罰,這是念在他們年紀幼小,還沒有正式的進入書院,所以雲燁說暫時不宜用書院的規則處置,再有下回,決不輕饒。”


    說完還掃視了一眼陰妃身後的宦官,又說:“書院乃是正大光明之所,豈容閹人進出,以後想要聽課,參觀帶著宮女即可,書院不許閹人進來。”


    太傅的威嚴讓宦官的頭都了快要觸地了,自從上回雲燁被無舌陰了一回,性如烈火的李綱就下了這道命令,並且被寫入校規。


    辭別李綱,站在陽台上看景致的陰妃,一眼就發現自己的兒子,很乖,雲燁一手拖一個,正在往一棟高大的房子裏走去,三個人似乎在談話,看自己兒子一副乖乖乖受教的摸樣,陰妃從心裏感受到一陣輕鬆,自己的兒子什麽脾性自己豈會不知道,毆打宦官,調戲宮女,上一次要不是自己發現得早,就會有醜事傳出來,如今好了,看他在書院老老實實地,陰妃就對老師的育人手段欽佩萬分。


    “許先生,雲先生帶小佑,小黯去哪裏?”陰妃對書院的所有事情都好奇萬分。


    陪著陰妃介紹書院環境的許敬宗躬身回答:“娘娘,現在是晚膳時間,雲侯這是帶著兩位王爺去飯堂用飯,那座高大的屋子就是書院的飯堂,每到用飯的時間,就人頭湧湧,熱鬧非凡,如今書院有學生八百餘人,堪稱我大唐最大的書院,等他們用飯完畢,微臣就請娘娘去飯堂一觀。”


    “八百多人一起吃飯?想來一定極為有趣。”陰妃很想現在就去看看,隻是自己也覺不妥。


    “何止八百人,娘娘忘記了,還有百十名先生,和百十名書院的仆役,現在護衛們單另開灶,要不然會有一千多人同時用餐,場麵壯觀。”


    在書院待得久了,許敬宗以前從骨子裏透出的諂媚氣息消失了不少,他喜歡自己現在說話方式。


    雲燁和倆王爺來到了飯堂,這時候人已經少了許多,眼尖的李佑,李黯還是發現了許多熟悉的麵孔,自己的三個小叔叔,還有一大群的叔伯兄弟,每人都端著一個餐盤,嘴裏叼著筷子,排著隊在一個小窗口等著端飯。他們什麽時候學會自己端飯了,以前不都是宮女們把飯食端到案幾上,自己才吃的嗎?那個剛剛十歲的李元慶,去年見還需要宮女喂飯,怎麽現在自己端著一大盤子吃食,坐在大桌子上吃的如此熟練,還有李元明不是從來都不吃豆腐,現在挖了一大勺子豆腐填嘴裏吃的香甜。


    “小佑,小黯,你們哥倆也來了,好極了,上回就對你們說了,宮裏沒意思透了,讓你們出來還不肯,怎麽樣,現在不來也得來。小心挨板子喲。”


    十四歲的李元嘉還是那麽討厭,雲燁哼了一聲,李元嘉就縮著腦袋端著飯盤跑了。


    “這個大概也被換了心吧,”李黯狐疑的瞅著遠去的李元嘉暗暗思量,皇宮裏的惡霸,現在變得如此老實一定有鬼,隻是,他換的是什麽東西的心,剛才見他吃肉了,不會是羊的心,如此膽小,難道是狐狸的心?李黯發現自己似乎掌握了書院最黑暗的內幕。


    沒和那些人排隊,雲燁從另外一個寫著教師的窗口端出來三個飯盤,一個遞給李佑,一個遞給了李黯,他自己端著一個,坐在巨大的長條桌子上開始吃飯。


    李黯用勺子挖了一勺米飯,眼睛卻盯著李佑在看,果然,李佑根本就不碰油汪汪的肉塊,而是撿起飯盤裏的青菜吃的有滋有味,完了,羊心起作用了。


    為了檢驗自己是不是也被換了心,李黯把大塊的肥肉塞嘴裏大嚼,很好吃,肉一點也不膩,軟綿綿的十分可口,他不由自主的多吃了兩口。


    雲燁的肚子都在抽筋,臉上卻不露神色,好幾次差點把飯喂到鼻子裏,李黯的表現太好笑了,他居然真的相信這世上有換心這種無稽之談,李佑現在不吃素也不行了,孫思邈的清心丸連著吃了六顆,要是能吃下去肉才是怪事情。


    那兩枚羊心,現在應該進了劉獻的肚子,羊心用來下酒是一道美味。


    早在接到李二通知的時候,雲燁的頭皮都發麻,這是史書上記載的兩個大名鼎鼎的混蛋,一個被自己老爹斥為:“禽獸調伏,可以馴擾於人;鐵石鐫煉,可為方圓之器。至如黯者,曾不如禽獸鐵石乎!”一個是縱獵無度搞得齊州封地民不聊生,最後居然連自己的老師權萬紀都幹掉的混蛋,李二把這兩個家夥送過來,純粹是對書院的最大考驗。


    常規的教學方法明顯行不通,隻有拿出霹靂手段,雲燁眼前不時地飄過黃鼠的身影,自從被雲燁嚇唬,李泰羞辱之後,這家夥真的成了一個顧家的好男人,除非書院有任務派給他,否則絕不離開家一步,英娘帶來的拖油瓶女兒他從骨子裏疼愛,自己的醜兒子就更不用說,現在書院裏沒有人再提起他盜墓賊往事,見了麵都客客氣氣的稱一聲黃先生,這個稱謂黃鼠極為珍惜,幹起活來不要命,帶著學生出去,危險的事總是自己幹,對學生好的不能再好,就是想多聽他們叫自己一生黃先生。


    李佑,李黯是不是也可以如此呢?給皇帝上了密折,說是要用一些新的教育方法,可能有些激烈,問皇帝允許不允許,上午送去的奏折,下午就有了批複,隻要不損害他們的性命,隨書院處置。


    有了李二的同意,劉獻都為兩個小主子感到悲哀,落到雲燁手裏,玩死了是必然,玩不死才是是僥幸,在布置場地的時候,他的心都抽緊了,不知道這兩個蠻橫的小家夥能不能熬過這一關。


    頑皮的小子總有些出人預料的地方,膽子很大,李黯沒有按照雲燁設想的昏過去,睜大了眼睛看完了全部過程,這讓雲燁發現了他為數不多的優點,那就是意誌力堅強,或者說神經極為粗大。需要引導,正確的使用他的天賦,誰說頑石就不能成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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