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白頭什麽的,並不是隻出現在影視劇裏的誇張情節。


    時海倒是以前聽老媽講過類似的事情。


    說是以前救助過的一個年輕女人,因為交通事故導致半身不遂,後半生隻能坐在輪椅上度過了。


    她本人聽到這件事情後,精神上受到了巨大的衝擊,導致其一晚上頭發就白了有一半……據說年齡還不到三十。


    所以在經曆重大變故,承受了巨大壓力的時候,頭發真的會變白。


    時海之前倒是也有了解過,似乎其原理和脫發也有點關係。


    畢竟如今脫發人群的年齡越來越年輕化……


    然而小要的頭發白的這麽快,特別顯眼還很徹底,看著還是非常不可思議。


    就算真的一夜白頭,也不可能是‘頭發變成全白’,應該是有一部分變白,黑白相間,看起來會更接近灰色才對。


    更何況,此時的小要還在睡夢當中……


    是和發高燒有關係嗎?


    還是說……和記憶有關?


    這時,時海的腦海裏浮現出了一個人的麵貌。


    那就是昨天才見過第一麵的安聖唯。


    因為當時的場景實在是印象深刻,廢墟中的純白少女……


    是的,安聖唯也是白發,而且白的很徹底。


    以及,時海還想起,天水曾經說過,她見過的白玥是一頭白發。


    但是現在的白玥卻並非是白發。


    為什麽現在的白玥頭發沒有變白呢?


    以及不管是重生過一次的簡思春她們,還是反複重生過的楚辰和葉光,同樣包括時海自己,頭發顏色都沒有發生變化。


    隻有‘原來的白玥’和‘安聖唯’是白發。


    如果假定是原來的白玥擁有著某種特殊的記憶,擁有這種記憶會導致她的頭發變白的話,那同樣有著白玥記憶的安聖唯也發生了一樣的變化就不奇怪了。


    而現在連小要的頭發都開始變白了……


    這是否可以認為她正在‘覺醒’?


    其實時海之前還對白玥的判斷半信半疑,但現在看來,果然是隻有自己最懂自己嗎?


    “唔……”


    小要一聲痛苦的嗚咽,讓時海回過神來。


    總之還是先照顧一下小要吧。


    可以說小要的頭發慢慢變白的過程就是在‘讀進度條’。


    等到‘進度條’讀完了就能知道,她的腦海中究竟發生怎樣的變化了。


    想了這麽一會兒,時海把手裏的冰毛巾都給捂熱了,重新把濕毛巾丟進冰水盆裏降溫,然後拿起幹毛巾,準備給小要擦拭身體。


    時海已經不是什麽純情處男了,所以倒也不會尷尬或是害羞,幹淨利落為她褪去身上的睡裙,用幹毛巾擦拭汗水,讓她恢複了幹爽的狀態。


    之後再用一條浴巾把小要裹住,防止她著涼,然後將她抱起來,轉移到了客廳的沙發上。


    因為小要的出汗量很大,床單和被褥也都被浸濕,需要更換一下才行。


    等到換好床單和被子後,時海才把小要重新接回房間內,小心翼翼地放到了床上。


    時海想了一下,也沒有給她穿上衣服,畢竟如果之後又出汗的話,還要再幫她擦一遍。


    如果給她穿衣服的話,之後還要脫,反反複複的也太折騰了。


    再說了,本來就是裸睡會更舒服不是嗎?


    不然前段時間簡思春也不會在家當裸族了。


    倒不是時海怕麻煩,隻是他怕自己這麽折騰小要,可能會一不小心就把她給弄醒了。


    一旦她中途就醒了,這個變化過程說不定也會被打斷……


    現在小要已經成了他們這夥人對抗安聖唯的唯一希望了,可不能讓她受到任何影響。


    為了保險起見,時海還把自己的房間門給鎖上了。


    接下來隻要時時刻刻關注著小要的狀態,每隔一段時間就給她換一條冰毛巾,給發熱的頭腦降溫。


    做好這一切之後,時海也做不了什麽其他的事情,隻能靜靜等待結果。


    總之時海先拿出楚辰給他的通訊設備,給白玥她們發了個消息,告知當前遇到的情況。


    然後立刻就收到了白玥的回信,內容隻有三個字。


    【守住她】


    看來白玥也一樣認為小要就是最後的救命稻草。


    現在就隻怕安聖唯會忽然闖進來……那就真的gameover了。


    時海剛產生這個想法,白玥那邊就又發來了一條信息。


    【我們會引開她的,現在她應該也更想抓到我】


    看來自己和白玥還真是很合拍,連擔心的事情都一樣。


    現在再看,白玥的挑釁還真就起到了很關鍵的作用,使得安聖唯的注意力暫時從時海轉移到了白玥身上。


    楚辰當誘餌的話,安聖唯未必會理會,但白玥當誘餌的話,安聖唯是一定會上鉤的。


    哪怕安聖唯的精神已經發狂,也有兩個人是絕對無法忽視的。


    最愛的人,時海。


    最恨的人,白玥。


    三個人形成了另一種奇妙的三角關係。


    說成是前世的因緣糾葛也沒毛病。


    而是否能在‘今生’做個了斷呢……這一切都要看她了。


    時海再次注視向床上的小要,從她舒展的眉毛看來,時海的照顧還算得當,應該是讓她舒服多了。


    而此時小要的頭發也已經白了大概五分之一,就有種白色挑染的感覺。


    大概到早上的時候就差不多變完了吧。


    見小要的狀態趨於穩定,坐在椅子上的時海也抱起胳膊,閉上眼睛,準備小憩一會兒。


    這一晚他都在到處逃竄,精神處於高度緊張狀態,消耗了不少精力,確實是有些累了。


    保持著半睡半醒的狀態,時間段段流逝,來到了早上六點,窗外傳來鳥叫聲。


    天亮了。


    “……”


    與此同時,小要的頭發也已經變為全白。


    時海摸了摸她的額頭,燒也已經退了。


    那麽,也該醒來了吧……


    就在不久前,來自白玥的聯絡已經中斷了。


    恐怕白玥和楚辰已經被安聖唯抓到了。


    情況很不樂觀。


    時海有生以來第一次雙手交叉合握,放在額頭前祈禱道。


    “求你了,醒來吧……”


    就像是在回應時海的祈禱一樣,她睜開了眼睛。


    從床上坐起身來,身上的被子滑落,看向窗外陷入沉默。


    時海出神地看著沐浴晨光而顯得神聖的小要……這種感覺熟悉又陌生。


    就像是昨天晚上見到安聖唯的時候,感受到的那股窒息的美,以及無法用語言表達的奇妙心情。


    在搜索了大腦的詞庫後,時海才終於找到了一個合適的詞……‘命中注定’。


    或許這就是‘命運般的邂後’吧。


    她將雙手舉到眼前,來回翻看,然後開口說出了第一句話。


    “膚色不一樣……嗯,看來成功‘激活’了。”


    這一句話就讓時海察覺到了,眼前的人並不是小要。


    那‘她’是誰?


    這個問題,時海的心裏也已經有了答桉。


    如果說白玥真的是在小要的身上留下了保險的話,那究竟是怎樣的保險呢?


    是某種計謀,還是破局的方法,還是知識……


    現在看來,全都是……


    因為她把‘自己’留下來了。


    “時海……”


    此時,她也終於轉頭看向了時海。


    時海也看向她,兩人四目相對。


    她看著時海的臉,慢慢地伸出手,用最溫柔的手法撫摸他的臉頰,帶著溫柔的淺笑說道。


    “嗬嗬……剛醒來就能見到你,看來今天一天會很順利呢。”


    時海張嘴也不知道該怎麽回應,憋了半天後還是問道。


    “你是誰?”


    她笑吟吟地反問道。


    “你心裏不是已經有答桉了嗎?”


    “……白玥?”


    “嗯……我好想你……”


    她張開雙手,想要擁抱時海,但卻被時海率先按住了肩膀。


    因為有一件事情,時海無比在意……


    那就是……原來的小要哪裏去了?


    時海帶著認真又嚴肅的表情質問道。


    “你……取代了小要嗎?”


    ‘白玥’搖了搖頭,笑著說道。


    “沒有哦,做那種事情會被你討厭吧,而且我也不是那種會犧牲妹妹的惡毒女人。”


    “呼……那現在這到底是……”


    “雙重人格,你應該聽說過吧,你可以把我當成鑰兒的另一個人格。”


    居然是雙重人格?


    所以其實是表裏互換?


    “這是怎麽做到的?”


    ‘白玥’點著下巴說道。


    “原理還挺複雜的……但基本上是複刻了那個女人的能力。”


    “安聖唯嗎?”


    聽到時海居然提到了那個女人的名字,‘白玥’顯得有點驚訝,反問道。


    “沒錯,你居然已經見過她了嗎?”


    “昨晚見到的,被追了一晚上,差點就完蛋了。”


    “看來情況很緊迫呀……不過你守著鑰兒,看來是已經失去記憶的我讓你來的吧。”


    “嗯,她猜到小要身上可能有你留下的關鍵記憶了。”


    “畢竟她就是我,就算失去了記憶,智商也沒有降低,了解了安聖唯的存在後,隻要縷清思路還是能想到的。”


    “但我沒想到你居然把‘自己’給留下來了。”


    “嗬嗬……你很好奇是怎麽做到的吧?”


    “嗯。”


    時海很誠實地點頭。


    他確實很想知道,究竟是怎麽在一個精神正常的人的頭腦裏再搞出另外一個人格的。


    “我剛才說了,我是複刻了安聖唯的能力。”


    “輸入記憶?但是光靠記憶怎麽形成人格?”


    說起來,時海也不知道安聖唯是怎麽做到‘同化’其他人的。


    就算把自己的記憶一股腦地灌輸給別人,也不會影響對方的人格吧?


    “隻輸入一次當然是做不到的,但是‘反複輸入相同的記憶’就能做到。”


    “反複輸入?”


    時海還想細問,‘白玥’卻轉移話題說道。


    “說起來,我看鑰兒已經發現你家裏的女人們都變得不得勁了,你應該也發現了吧?”


    “嗯。”


    “那你應該很疑惑安聖唯究竟將什麽樣的記憶傳給她們了吧。”


    “是啊……”


    “其實,安聖唯沒有將任何多餘的記憶輸入給她們,給她們的是‘她們自己的記憶’。”


    “啊?”


    “人類是會忘卻的,但刪除記憶的過程卻並不是瞬間完成,而是一個持續的過程,而在這個過程中,如果試著進行‘回憶’,那麽忘卻的過程就會被中斷,並且對記憶進行一次‘刷新’,所以有的時候越是想要忘記的記憶,反而越是記憶深刻。”


    “確實……失戀的時候,越是想忘掉,就越是放不下,會一直耿耿於懷。”


    “沒錯,而且感情也會比沒失戀的時候要更深是吧?這就是‘反複記憶’帶來的‘感情提純效應’了。”


    “我懂了,所以安聖唯就是幫她們回憶了是嗎?”


    “沒錯,她們反複回憶起那些與你恩恩愛愛的記憶,感情便被純化,於是就變得特別病嬌了。”


    “原來如此……人格也是這麽形成的吧。”


    時海知道人格是根據經曆,也就是記憶形成的。


    所以人類在嬰兒時期其實還不具有完整的人格,因為根本就記不住任何事情。


    真正開始分化成的人格是從‘記事’開始的。


    所以才會說剛出生的嬰兒有著最純潔的靈魂。


    “不愧是你,一點就通,就是靠著反複輸出某段記憶,來形成他人的人格的。”


    “但安聖唯是覆蓋人格,你是怎麽做到不影響小要的情況下,搞出第二人格的?”


    “我利用了‘忘卻的部分’,在鑰兒的‘記憶缺口’中填上了我的記憶,但那畢竟是已經被鑰兒忘記的記憶,所以如果她想不起來的話,我也不會出現,風險非常高。”


    ‘白玥’點著下巴思索起來,翻看完屬於妹妹的記憶後,略顯意外地說道。


    “而且……現在看來,是‘已經失敗過一次’了呢。”


    “啊?”


    “現在的鑰兒的腦袋裏多了一段記憶,這應該就是上一周目發生的事情吧。”


    “什麽?小要也是重生者嗎!”


    時海真的是被驚到了,‘白玥’歪頭問道。


    “是啊……你居然都沒發現嗎?”


    “我完全不知道啊……”


    “這樣啊……也難怪,畢竟從鑰兒的角度來看,你更像是始作俑者,所以才沒敢告訴你吧。”


    時海撓了撓頭問道。


    “上周目是發生了什麽嗎?”


    ‘白玥’點著下巴說道。


    “嗯……還蠻重口的,那些女人為了把你留在身邊,把自己的手腳都給去掉了,而你也接受了殘疾的她們,每天都照顧著她們,然後為了回應她們的愛意,還會使用……你懂我的意思吧?”


    “那確實蠻重口的……”


    “但我看這結局不也挺好的嗎?失去記憶的我不太行啊,居然連這都接受不了。”


    “我看你也蠻重口的……”


    “這對安聖唯來說已經是手下留情了哦?碼讓她們保留了自己的人格,而且也沒有同化全世界,這說明她願意和她們一起分享你……這對她來說已經是最大的讓步了,你也好,她們也好,都應該感恩戴德地接受吧?”


    “不是,你這話是認真的嗎?”


    時海本來還以為她在反諷,但是看她的表情卻又非常認真,就好像真的是這麽想的一樣。


    她和安聖唯不應該是水火不容的關係,甚至可以說是‘死對頭’嗎?


    但現在她居然還在為安聖唯說話,這什麽情況?


    “當然是認真的,如果是我的話,多半已經開開心心地接受了吧。”


    然後‘白玥’帶著幸福的笑容說道。


    “如果能每天被你照顧,讓你喂飯給我吃,被你抱著睡,還能被你愛著的話,我覺得會很幸福啊,為什麽不答應呢?”


    “……”


    時海算是明白了。


    眼前的‘白玥’和安聖唯才是‘同類’。


    她們的三觀,認知,精神都超越了尋常人……


    兩個瘋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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